而略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马车继续在街市中前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江畋也再度对着女孩儿道:“玄霜的处置方法,并不算是最优解,但无疑是当下最干脆果断,直接有效的结果。”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就算是一点点的外延和影响;也能让身在其中的人等,轻而易举的免除世上大部分,无关紧要的烦忧和困扰;因此才有世间的无数人为之竞逐,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谋取之;”
“而这些不良人,同样也是维系这个权势体系的最底层部分;别看连吏员都算不上的他们,在面对任何官人是如何卑微;但在寻常的百姓小民面前,又何尝不是毒蛇猛兽一般,令人生畏的存在。”
“这又是为何,难道他们还能够代行王法,或是贪赃舞弊么?”女孩儿不由好奇问道:江畋却是摇摇头:“他们当然代行不了王法、也没法贪赃舞弊,但却可轻易影响到,普通人的营生和活计。”
“比如,在你家宅中投放赃物,然后敲门搜拿;或是天天到你劳事的店铺、作坊中,指名道姓的滋事;或又是指示泼皮无赖之流,夜夜到你家墙下喧哗叫嚣、污言秽语。又有哪个人家会受得了。”
“你又知道宫内的五坊小儿么?”江畋随即又举例道:“专门豢养雕、鹘、鹰、鹞等猛禽及猎犬,以备君上田猎所需,然供职者多非内宦,而是别具驯养手段的市井中人,但又没有定额和衣粮。”
“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此辈该如何谋生呢?无非就是借宫内人名头,自取衣食于民家而已。或张罗网于门前,不许人出入;或张井上不得汲水,非出钱物相求不去。或相聚饮食于肆,醉饱而去。”
“然后,店家若是有催问,就留下一囊毒蛇、鸟雀质押,称奉旨收罗的内供奉物,须得店家好生豢养;若有闪失需要重价赔偿,更勿论营生日常的顾客上门。直到店家愧谢求哀再三,乃携而去。”
“原来,宫外的世情还有如此艰难之处,那些黎庶小民,还要承当如此的苦厄。”女孩儿不由喃喃自语道:“在权势面前又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么?这就是先生想要让我看见,并领会的真相么?”
“不错,当时如此。”江畋点点头道:“我只想你明白,眼前所见的不过是京师一地,也就是天下之力维系的首善之地;至于其他地方的百姓,只会相比更加困苦和艰难,但依旧世代维系下来。”
“哪怕生活赋予的苦难和压迫再多,只要还有苟延残喘的一口气在,就能够为了自身和家人继续负重前行;认真的对待生命中每一天,并竭尽全力的试图从中获得,极其微薄的一点乐趣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