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终于变得不太一样了,或许正是那些被打翻在地的美食起了些作用。玛丽亚正兴致勃勃地思索该如何让露易丝接受现实,突然,室外的钟声令她惊立,那声音低沉而响亮,自从劳伦斯攻占内城后这是它第二次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玛丽亚知道这是象征最高级别警戒的钟声,换做以前,她会全副武装,放下手边的一切事情前往圣堂等候命令,但现在…她得先搞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暴力冲突,女士。似乎是艾尼西亚人在闹事,他们打算打开城门放染病的同胞入城。”外面一名正在备战的守夜者低声说道:“最新消息是他们已经控制了城门,至少有上百位城防军丧生。”
玛丽亚瞪大了眼睛。艾尼西亚人和维尼西亚人的水火不容已是尽人皆知,然而攻占城门已非单纯的矛盾激化或暴力冲突。这将对神国脆弱的政治格局造成严重负面影响,况且神丹人还在暗处看戏。想到这,玛丽亚深深叹了口气。
“女士,您能协助我们吗?”外面的声音仍保持着恭谦态度。
“我说过,我不会再杀人了。况且平定暴乱并不是我的职责。”正当玛丽亚打算结束对话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嘶吼,那野兽般的嘶哑咆哮透过过度拉伸的声带传出,几乎在瞬息间便引来了无数咒骂和惊呼。玛丽亚皱了皱眉,将露易丝护在身后,摆出了警戒姿态。
“克劳德,你为什么要背叛…”门外的守夜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不,不要!”那肝胆俱裂的颤音让玛丽亚打了个寒颤。背叛?守夜者见识了多少可怖的地狱景象,又做过多少龌龊至极的勾当,怎会被区区哗变给吓成这样?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敌人用力撞击着房门,很快便破门而入,那是五个高大魁梧的怪物,比守卫中的任何人都更壮硕。无名的诅咒使得他们的骨骼因畸变而疯狂生长,皮肤紧绷,眼周的裂痕与愤怒的伤口清晰可见,裂纹遍布的伤口因嘶吼和眨眼而撕裂,泪水般的血液渗出,恍若淌着血泪。
其中一人在撞破房门后势头不减,挥舞短剑,快速扑向玛丽亚。这一击力道十足,显然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玛丽亚没有携带武器,又要保护露易丝,她只好肩膀下沉,后脚稳住,在与对手角力的瞬间猛然挥出一拳,正中他的腹部。这一击瞬间扭转了他的方向,将袭击者向后抛去,在牢房冰冷的石板上滑行了好一阵子。他仰面倒地,胸膛仍在起伏,折断的肋骨在紧绷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其他袭击者没有被这一拳吓到,他们接二连三地扑了上来,又被三拳两脚放倒。这不正常,玛丽亚走向倒下的敌人,他们双眼圆睁,猩红的眼中仍有血液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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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其中一人的舌头松弛地挂在嘴边,显然已经神智不清。玛丽亚低声咒骂,再度将目光投向门外的惨状。这实在荒谬,她虽然已不再是荣光圣骑士,却仍是教廷最致命的冠军战士,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冷酷屠夫,却被一个叛徒视作孩童,奉上荒谬的警告。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指挥着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那些晃晃悠悠,躯干上布满伤痕和眼睛,不似人类的怪物——抑或是地下遗迹的武器试验场发生了意外,让那些长满肥硕脓包与恶意利齿的不祥之物从最黑暗的牢笼中逃脱出来。
他们已近在咫尺,无需声响告知,血腥雾霭正被兽群奔袭的冽风裹挟,扑面而来。隐约能听到雄浑之音,迎战兽群的士兵们齐声高唱,还存有一丝共鸣——鼓点,那是盾牌接击,锋刃或利齿碰撞所塑造的残酷音律,而在这一切之上,她还能听见绝望的呼喊,它将士兵们匆匆建立的秩序撕得粉碎。
天罚已至。
圣座已死。
黑暗无言,信仰无应。那一声声惊叫还在扩散,声音绝望高亢。
“快逃,这是圣座的命令!”
“我们被抛弃了,我告诉你们早已明了的事实:全能之主真的存在,但祂并非我们信仰的仁慈天父——”那声音稍作停顿——“因为,圣座已死,信仰已死!”
待撼天动地的交战声演变为摧枯拉朽的哀嚎与啼哭时,玛丽亚愕然于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和隐含的话中之意,她的手猛然掩唇,胃部翻江倒海,如同从云端坠落。
黑暗中,一个伏行的丑恶身影缓缓现身,那畸形的手臂生出尖锐的骨刺,在血腥的薄雾中泛起猩红的光泽——以恐惧为食的怪物嗅到了牢房里那缕令人食指大动的厚重香气,它迈着稳健的步伐,如同一个将要大快朵颐的贵族努力维持着盛宴前的片刻体面。
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吧。
玛丽亚慢慢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剑,虔诚地亲吻着剑柄。从肉山之中沾染的恶臭几乎令人无法忍受,即便是对曾游走于最血腥最堕落屠宰场的玛丽亚来说,也不禁令她那黯淡憔悴的眼睛盈满了泪滴。
“吾已见过星辰,救赎之望尽在其中。唯有勇气与忠诚方能寻得救赎…”
怪物无视了她的祷告,完全沉浸在这玩弄猎物的片刻愉悦中。一个被恐惧吞噬的女人,还有一个期待着死亡解脱的孩子,毫无保留地袒露着那柔嫩的血肉,多么诱人。
无疑,此乃那位神明慷慨的馈赠。
“于是,我便以此剑,予你解脱。”玛丽亚轻舔嘴唇,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