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汉家,正在经历开国元勋凋零,新生代又没成长起来的青黄不接之际。
便说在场这些人:曲周侯郦寄,虽是‘二世曲周侯’,但与其父郦商一样,同为开国元勋。
在太祖刘邦打天下那些年,郦商、郦寄父子,都是一起上战场的。
五十多年前,郦寄就已经能跟父亲郦商一起上战场,甚至能跻身于‘开国元勋’的行列,如今自是已经年过七十;
丞相申屠嘉也差不多:别看此刻身着甲胄,却也早已经挥舞不动刀剑、拉不开弓弩。
李广、程不识两个新生代倒是年轻——都是二十多,将近三十的年纪;
但年轻,自然就意味着资历不深,经验不足。
遍观在场众将,有真材实料的,不是太老,就是太年轻;
正值壮年的,又都是卫尉直不疑、御史大夫陶青——要么是凭忠心得掌兵权,要么直接就是功侯二代,蒙了父荫。
唯独那道身影;
年轻,稳重,虽也同样是功侯二代,却是在场众人中,军事素养最过硬、军方背景最坚挺,同时又资历极深的一个……
“先帝弥留之际,曾告诉朕:国有轻重缓急,可用周亚夫为将。”
漫长的沉默中,天子启悠悠道出一语,将众将的目光,尽数引到了那道稍显孤寂的身影之上。
便见天子启含笑上前两步,再道:“此番,宗庙、社稷陷入危难,应当是要以绛侯,来作为平叛主将了。”
“对于平叛之事,绛侯,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听闻此言,在场众将无不再度看向周亚夫,目光中颇带着些嫉恨。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作为将军——尤其还是汉家最顶尖的一批高级将官,谁又肯放过这等立功良机?
倒是周亚夫自己,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只沉着脸,默默盯着地上的沙盘,愣是连天子启的询问,都没有急于给出答复。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子启面上都有些挂不住笑了,周亚夫才缓缓抬起头。
看了眼老丞相申屠嘉,又撇了眼郦寄;
终,才对天子启拱手一拜。
“梁王,至少能抵御叛军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睢阳会堪危,但叛军也同样会精疲力竭,处于崩溃的边缘。”
“届时,若臣手中有十万兵马,且驻扎于距离梁国百里以内的位置,便可一举击溃睢阳城下的叛军。”
···
“如果陛下要以臣为将,便需要许臣便宜行事的特权。”
“三个月内,臣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三个月后,陛下必定会收到叛军溃散的消息。”
“——在这期间,无论臣做了什么,陛下都不可以横加干预。”
“至于齐地、赵地、淮南地,便需要陛下另做筹谋了。”
闻言,天子启的第一反应,是扭头望向申屠嘉。
待申屠嘉思虑片刻,再朝自己沉沉点下头,天子启才深吸一口气,再度凝望向面前,浑身散发着淡定、从容的周亚夫。
“诏令!”
“拜中尉绛侯周亚夫,为太尉!”
“节制天下兵马,主平乱事!”
“假天子节,许便宜行事!!!”
再扭过头,望向申屠嘉:“丞相府即刻布榜,广发关中民男适龄、始傅,且曾为卒者,又民夫倍之!”
“再拜:太子詹事窦婴为大将军,率兵二十万,驻荥阳-敖仓一线,监齐、赵之兵,并为睢阳之后应!”
“将军栾布、曲周侯郦寄,皇五子刘非,奉诏巡边,兵围邯郸!”
至此,天子启针对吴楚之乱的应对措施,便已经有了大致雏形。
——以窦婴为外戚大将军,驻守江山社稷的命脉:荥阳敖仓!
顺带在睢阳以西百里的位置,作为梁王刘武身后的后应,以及汉家在函谷关外的最后一道防线。
栾布、郦寄两个老将,外加皇子刘非,去将赵王刘遂堵在王都邯郸,稳住北方。
至于吴楚联军、齐系诸王,以及立场存疑的淮南系,则都与睢阳城合在一起,尽数交给太尉周亚夫……
“中尉绛侯臣周亚夫,谨奉诏!”
“丞相故安侯臣申屠嘉,谨奉诏!”
“曲周侯臣郦寄/臣栾布,谨奉诏!”
“臣等,谨奉诏!!!”
虽然在场众人中,得到任命的只有周亚夫、郦寄、栾布三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其余众将,便都错失了出征平叛的机会。
——李广、程不识两个晚辈,以及韩颓当这个‘降将’,大概率是要跟在太尉周亚夫身边;
御史大夫陶青、卫尉直不疑、中郎将郅都,虽是要由于职责特殊性留守长安,却也得在长安一带组织起兵马,预防那最不能发生的万一。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场合,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内史:晁错……
一手推动《削藩策》,从而引发这场叛乱,且要以内史的身份,统筹关中大小事务的当朝内史——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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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别这么小气嘛~”
“不就是几件札甲?”
“再怎么珍贵,也不过卖出三五件瓷器,便都能赚回来的嘛……”
未央宫,少府作室。
从宣室走出,回到同样位于未央宫内的少府作室,岑迈自然没花多少时间。
——原本倒也不用这么急着回来。
如果不是少府的官佐,来提醒自己‘公子荣来抢甲胄’的话……
“这哪是几件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