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陈岚,你听得见我吗?你应该一直都看着我,”云霖光在哭泣中低声说道,“为什么要停止对迷雾神族的管控?你看不到黑暗与血吗?我不相信只有这一件事情发生在我身边,既然都已经发生到我身边,让我看见了,那么已经发生了无数遍了吧?”
良久,有些疲倦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浮空城终止了对人的庇护,我们隶属于浮空城,已经放弃管理几十年了……霖光,我也不想我维持了数亿年的心血被毁掉,可是他们说的对啊,如果这个种族一直在要依靠我们而存活,那么他们该怎么活下去?这样的人性是他们自身具有的,那么带来的恶果他们也必然要承受,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呵呵,”他发出了冷笑,“如果我在此大开杀戒,屠城灭国,你会阻止我吗?”
“我……”
“那么就是并没有要完全放弃了……你说的固然对,但我不可以接受,”云霖光冷漠的说道,“我是从战场上走回来的,我不能忍受这群猪猡践踏我战友的血铸造的国家,希望我找到的解决方式不会和你起冲突。”
窗明几净并非只能形容教室,这座处在大厦高层的办公室也可以,强盛的阳光透过玻璃墙,眩目的光晕弥漫在白桦木的书架,金边的挂画,翠色欲滴的盆栽与暗红的办公桌之间,奢华典雅的装潢透露出主人的地位与追求品质的心。
而办公室的主人并没有坐在桌后工作,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眯正着眼睛躬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里晃动着升起丝丝烟雾的烟斗,若有所思。
“云……云霖光……你们惹倒他头上了么?”男人冷厉的脸上的皱纹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像是燃起香炉后的神像。
摆在玻璃茶几上的液晶块传出惶恐的声音:“我们也没有想到啊,只是想处理掉一个到处上访宣扬的丫头,没想到她和云先生有关系……”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呢?”男子端起烟斗,悠悠地吸了一口,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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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人明显沉默了。
“那一批人已经被全部杀掉了,”男人自顾自地帮他分析了起来,“证明云先生是很厌恶这些事情的,也大概也知道现在世界是什么个样子,你能奉劝他接受吗?”
“……不能。”
“我们的科技刚刚接触到暗物质的层次,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现在人掌握的力量足不足够对于神造成伤害呢?”男人用诱惑的口吻说道,“这么多年来,对与外部神族的战争,我们只能依靠修行者,人的攻击手段只能作为辅助,也许此时正是证明的时机啊。”
“那如果不能……”
“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既然她会去找云霖光,凭借这份关系难道不会去杀你吗?”男人打断了对方的话,“如果你没有事先准备的话,以人的脆弱的身躯如何和神抗衡啊?所以,准备拼死一博吧。”
“……”
另一边的声音消失了,但仔细听可以察觉到轻微却粗重的喘息声。
“我向科学院购置了一批湮灭弹头,内部是静电约束的反物质,击中的爆炸瞬间,中心的温度超出从前在战争中阻碍俢者的一切炮火,或许可以融破神明的防御。”男人平淡地说,“那个弹药箱就在这幢大厦的保卫处,云霖光杀完你之后肯定会来杀我,如果你不要的话我会取走,如果你要的话,那我就坐在这里向下看,看看答案是什么。”
“但愿大地上会盛开一朵烟火。”男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做出你的选择吧,再见。”
说完他搁下烟斗,手指移至玻璃上那凸起的薄薄一层的荧光,点击挂断的红键,微不可察的电流声和呼吸声戛然而止。
男人缓缓的收回手,怔怔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虽然阳光明媚,但他总觉得天空是如此的沉抑,散布在周天的三粒亮点炽烈到把它周围的云层都掩盖了,要知道从来只有云雾阻挡光的传播。
这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光,随着恒星的公转,远离,迫近,来到源星的途径都是弯曲的弧线,如果仔细测绘的话,这个六恒星系统的运行轨迹与到行星光路在从一恒星可见到六日共耀的反复周期中,形成了一个花瓣上满是纹路的层层叠叠的巨大莲花。
云霖光仰头看向城市里最高的建筑,按照惯例那是城市的行正管理中心,高耸象征着其的地位,原本这是他要保护的要地,现在却是他要摧毁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迷雾神族从此以后只有居民楼建成高层,如果人造太阳的换水管可以看为建筑的话,那它就是人治时代最高的塔,托举着烈日。不过天穹是在母时期建造的,对能量的研究导致环境中的能量密度不平衡,能的流动引发了诸多天灾,这才不得已将自然环境与城市分隔开,此后便一直保存了下来。
他看了那高楼上部因为反射着强光而有些耀眼的玻璃半响,迈步走出了低矮房屋凑成的巷道,阴影被他落在身后,光落在他一身黑色的正装上,产出微微的燥热。
短裤与拖鞋是他亘古不变的懒散套装,这无事发生的几亿年里他穿烂了可堆为一座山的此类物品,如果一次性购买足以让种植业,制布业,塑料业一系列的产业链猝死众多无产劳动者。
至于身上这套显得他像个去公园打太极的老头的纯黑中山装,还是上百年前他心血来潮去吃半夜路边的烧烤时,从一旁的大喊“大甩卖”的店里白嫖的,虽然是大多数情况下用来倾销不合格产品的大甩卖,但这身衣服的质量似乎很好,毕竟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烂成灰,可能是他家里没有微生物吧。
“也不知道谁参与了你姐姐的事,反正我准备杀完这栋楼里的所有人,也算是给其他事一个交代,”他回头向眼睛红肿的女孩说道,“你在这里看着就好了,可能会有些危险,毕竟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去死。”
“嗯。”女孩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云霖光想走回去拍拍她的头,但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在他的认知里,这可能并不只是安慰或者怜悯,因为他无聊地看小言时经常看到暖男在自己暗恋的女生心绪不佳时对她做这个动作,至于感情结果那就要看他是配角还是主角了,并且依他所见大街上常有热恋不知柴米贵的情侣在摸头杀,所以还是收回这份安慰不让姑娘产生依恋情结。
他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走着,大中午的马路上也没有车,磁浮系统也没有启动,但防护栏依旧高耸着,还是只能走天桥和地道。一切都很安静,原本透过防护栏的降噪板传来的车辆引擎与路面磁浮的些许嘈杂电流声也没有了。
制冷机微微震动着,发出时隐时显不太真切的嗡鸣,从塑料栅板后吹出的冷风悄无声息地从加湿网中透过,中和着室内的热量。
大地的保温锁热效果很好,这也使得夜睌气温不会飞速下降,更何况城市高层建筑诸多,空气流通很差,散热不佳,建筑所用的大量的玻璃和金属与生物材料又都是捕捉光热的良好介质。保卫处也就是大厦一楼保安人员看守入口的地方,如此闷热之处不制个冷吹个风工资再高人家也不愿遭罪,或许会选择殡仪馆看门纵享心理之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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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保安也没有在这里任劳任怨的坐着,一个月多少钱哪拼什么命,反而有一个把有些稀疏的油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削瘦年轻人神情不自然地在板凳上呆坐着,面前挂着满墙的着微光图像却毫无变化的监控屏幕之下,一个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五排的银白色子弹的打开的黑色皮箱放在桌上,内部的强磁场让子弹不可察觉的微微震动,而男人正是看着它们发呆。
他看了这些蕴藏着能够把整座城市方圆上万公里的地皮给掀翻的能量的小东西半响,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抽出了箱子内侧插在泡沫里的说明书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泛着冷光的硬纸质小册,下意识瞄了眼室外监控区,其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不徐不疾的移动与其他静止的画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咬咬牙,狠下了心,扭头对着桌子边的话筒说道:“小浩,你让兄弟伙都过来换子弹,对外面的人射击。”
云霖光仰着头看着这栋高楼,在此已经看不见顶端了。前方就是漫长的台阶,庞大的地基才能支撑住如此高的建筑,所以这台阶水平方向上以及下方的部分是足有地上部分的一半之深的地下室,其比地上宽出的面积就是上面台阶的占地。这里是战时防空洞改建的,在将来则与下水系统相通,改成了人造太阳的供水罐。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虽然他也不具备的古神的能力与术法,但踏碎星河的力量与精神是实在的,有敏锐的六感也是正常的。
他缓缓拾阶而上,有如登基的君王。
上一次这般,还是他的功绩被世人赞誉,在诸多帝国的坟墓上开创了贡勋者这个称号,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当时台阶上还铺上了红毯。或许战争并不是好事,但在后世的数十位来者中,也没有他这样能单纯以战功获得世人的认可的。
数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闲庭阔步的身影,藏在高处的阴影中的人心手不由都出了些汗,好在他们都戴了皮质手套,不会影响操作。
近距离射击肯定会被发现,毕竟高阶修者的感官非同一般,扣动板机的瞬间就会看到并做出反应,那么单凭本身力量没有任何技巧就能把自己加速到数千倍音速的神境,用什么速度的子弹才能命中?虽说已经有了可以达到百分之几光速的引擎,那也是没法应用到小指粗的弹壳里的,所以他们选择使用步枪,因为重型狙击装不上这么小的子弹。
修者都认为子弹是伤害不到自己的,但男人不敢赌云霖光不会闪身躲避,直接命中和爆炸波及是不同的概念,同样远远的也防止被听到心跳声,或者察觉到瞄准镜的反光。
他们的弹匣里都是二十发银色子弹,释放的能量能够将这里夷为平地,但释放的范围很小,虽不比未来的能量武器只在几厘米的空间内剧烈转化,但仍然约束在半米之内。
他们也被告知那是谁,他们手上也有许多人命,从小就被培养起来,由小混混变成杀手,让他们向其他修者开枪,向自己的主子开枪,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对于他们这种常人眼中凶穷恶极的败类也会尊称一声云先生的伟人,少许的良知与敬意之外,还有更多的对于真正血腥沙场中走出累积的满身滔天杀气的恐惧,这如同面对两把不死斩的修罗。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冷硬的金属,温度渗过皮套加热着枪械,似乎正紧抓着救命稻草。
“历史的车轮正在转动,命运的洪流开始奔腾,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啊,你们的未来已经开始转向。”
留着长发的文艺青年站在老旧天台上,注视着耸立在城中心、在三轮炎日下通身光耀的玻璃建筑,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