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正此言诧异了!”郑娘子闻言心中已然转过数念,却是慢慢挺直了身体,声音平缓而坚定道:“依照掖庭中的制度,小妇若有非违之处;自当发下牒文,以为明正处分;岂有私下口头相授。”
“好好……好得很。”帘幕后的声音也气极反笑,命人拉起了帘幕;顿时就露出一名身穿浅绯衫胯,乌角幞头,眉长细眼的女官;目光如刀的看着郑娘子,慢慢道:“看来,你是至死不悔改了。”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就让你死的心服口服好了。”在数名裙装女史簇拥下的林典正,也骤然轻轻挥手道:“把人带上来,好好的辨认清楚,”随着她的话音方落,两名力士就边门架出一人来。
而郑娘子见状也不由微微一惊,倒退了半步。因为,这人已经经过严刑拷打,而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只是满面青紫瘢痕与血痂之下,赫然就是一张相熟的面孔;正是之前膳房里见过的监厨小使。
只是他已经被用刑的不成人形,只能在力士搀扶下,用肿胀的眼泡仔细看了眼郑娘子;却又咕哝了几声含糊的言语,就颓然无力的垂下头去。“小人……受不过……招了……抱歉……娘子……”
“犯妇郑氏,可还有什么可以巧言令色的么?”林典正这才嗤声呵斥道:“此僚俱已全盘招供了,你个罪眷犯妇之身,承蒙天恩苟活掖庭,不思伏法赎过,竟敢违背宫禁,暗通内外,阴蓄不轨。”
“又是谁人的幕后指使,宫外有多少同谋呼应,宫内又阴结多少党徒羽翼;还不快快招来;至少还可以免于刑求之苦;赐你一个痛快!不然罪上加罪,就算你小女年幼,也难逃千刀万剐之苦……”
然而,这一刻的郑娘子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满心都被名为绝望与悔恨的毒药给淹没了。她痛恨自己太过轻疏大意,也没有及时听从狸奴先生的警告进行补救,反而暗自在宫外寻求可能的应对手段。
结果果不其然被它言中了,确实是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们母女行举。而她的这番作为几乎是形同自投罗网、授人以柄了。若只是她自作自受也就罢了,但是最放不下的还是婉儿,被牵扯进泼天大祸。
更何况,作为一直在宫外暗中扶助和接济自己的兄长,也要被卷入到这场巧立名目罗织的无妄之灾当中;这又让她何以有脸面见,娘家郑氏一门的祖宗先人啊。下一刻,郑娘子突然失声冷笑起来:
“林典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呼!你处心积虑籍此罗织我的罪名,又暗中不顾规矩和例制,严刑强逼监厨攀咬他人,又是为讨好哪个宫中贵人?又是怎的好处,令你为人走狗不顾面皮撕咬在前?”
“反了反了,区区犯妇,竟敢强词夺理,反诬上官。”林典正也满脸煞白,越发气急道:“左右可都是死人么,还不快快当庭拿下,诸般手段都仔细过一遍,我便不信她的身子,还能硬过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