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随着新妻回到扬州老家的宁弈,也委实在新安家的地方,过上了几年相当优裕自在的日子;并且将七月早产生下来的女儿,视若己出而抚养如亲;然而他后来就发现,妻子心思始终不在自身。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宁弈对这场婚事所求不高,也能够将就度日下去;然而他后来又发现,妻子居然又与过往藕断丝连;甚至带着女儿去见对方。而岳家却对此装聋作哑;乃至暗地代为遮掩和隐瞒。
所以,一下子心灰意冷的宁弈,干脆就整日不着家的浪荡在外;自暴自弃的混迹于私娼土窑之中;然后阴差阳错的遇到,上任微服暗访民间的府尹苏彦文;也就此为之折服,再度振作起来自谋前程。
紧接着,宁弈就被本府的馆驿巡官找去,询问他出身并考教几句之后;就顺势让他补上了桥关驿刚病亡的驿丞之责。而这驿丞,虽是不入流的下吏,并迎来送往诸事繁杂,却是实实在在的员内吏班。
而且位于天下富庶的江淮之地,尤其是繁华胜地的扬州境内;身为驿丞的事务固然巨繁,但是同样也是底层广大吏员中,油水充足的重点肥缺之一。手下管着数十、上百号,各色职分的杂役、夫子。
各种物料采买和畜马供给,就是一大笔的出息。而当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以事公为由征发和传召,附近十多处村庄中的壮丁,前来协力或是承当临时劳役;至于谁去谁不去,便是身为驿丞的权宜。
而淮扬之地民家普遍相对富庶殷实;因此,对于承当劳役并在事后提供的那些作价补偿,很少有能看得上眼或是干脆就不愿承担徭役,因此宁可折价呈请役钱另雇他人代劳;这同样要由驿丞来经手。
因此,在这个位置上的宁弈,也如鱼得水一般的表现优异。不但令过往官吏、商旅交口称赞,也很快引起了上官的注意,又在某些推力影响下辗转数处之后,被调到了规模更大更加要紧的茱萸水驿。
在这里,他管辖着上百匹的骡马和数百头的牛羊;十几条大小公私两用的官船;还分管数处驿站。更有积攒足够的本钱,就近置下一所带着奴婢的别庄;而不用违心再回到充斥虚情假意的苏氏府上。
反过来,苏氏府上要时不时派人前来问候,并且宛言请求他回家一趟;以此维系着婚姻犹存的基本假象。他也因为这么一番,不为人知的知遇之恩和默契,成为府尹在地方上的秘密眼线和直属部下;
不但有好些贩夫走卒之流,在私下里为他提供着消息;就连明面上,他也被顺势推举成为了,附近十里八乡的举行社祭和进香会的召集人/会首。然后,也顺理成章的接触到,来自民间流行的大云教。
于是,他也接到了来自府尊的授意,尝试混入其中打探这么一个,混迹于乡土念经结社,突然兴盛做大的内幕。但是更让他心惊又格外意难平的是,形同陌路的妻子旧识,似乎混迹其中并身居其位。
而资助对方的赫然是岳家的财力。所以,也正是这么一股子愤愤不平之气;让他在大云教中本心不改的坚持到现在。因此,他只剩一个念头,就是摧毁背弃自己的妻子和岳家,所支持和信奉的一切。
但是相对于那些只能看到,大云教所带来种种好处,的诸多新进之辈和底层信众;已经管下十五个乡“香坛坛主”的宁弈;在这数年间则是窥探和见识到了更多的内幕,比如教内中上层的酷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