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看到很多案例了。”他摊摊手:“靠信仰,能让人稳定地团结起来么?”
“恐怕是不行的。”脱欢承认道:“这个也说了不止一次了。我们也好,天方教也好,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们应该反过来。让人先产生统一的意志,然后基于这个统一的意志,维持一个统一的神灵,最后再借助这种信仰来维持国家。”郭康说。
“从董仲舒之后,这套模式就完善下来了。大家都默认,所谓天意,就是民意的一种神秘化表达。皇帝从天这里获得神性,并通过各种祭祀活动加以声明。然后,朝廷再借助皇帝,获得神性的授权。从此之后,大家只不过是争夺对‘民’的定义权,和‘民意’的解释权。没几个想正经做事的人,会公开质疑这套体系。比我们这边,可完善太多了。”
“表面上看,塞里斯没有国教。不过,天崇拜和礼制,起到了国教的作用。士大夫群体,又兼任了教会的功能。我确实一直主张学习那边的经验,因为人家这个模式,经过了长久的考验,确实是最适合我们需求的。而且,今后技术进一步发展,这样的优势会更大。”
“我们那些机器,今后成熟了,都可以大面积制造。相比于现在这种生产方式,机器更加有力,不过,也更依靠有力的组织。因为必须得提升工坊规模,控制各种各样的矿藏,保证原料和产品的运输,才能让机器的效率发挥出来。”
“所以,在未来,肯定也是一个统一的大国,才能在工业的竞争中取得胜利。我们现在的各种筹划,都是为了给这个前景做铺垫的。”
“这样啊……”脱欢对此不太了解。
不过,郭康倒是很笃定。因为这段时间,他也想通了不少事情,发现很多历史规律,好像出人意料地简单。
比如他现在,好像就没必要考虑工业如何产生的问题——不管是某种自然现象,还是真有天父天兄安排他穿越过来,总之现在人已经来了,最早的原型机器应该如何做出来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那么,他自己来主持,通过个人影响,提前完成这一步就可以。
真正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最初的实验之后,让工业能够进一步发展得更好。
那么,工业发展最快、规模最大的是哪个体系呢?从他已知的所有历史中看,就是中原文明。
工业化之后的中原文明,既有欧洲文化影响,也保留着大量本土因素。这其中,欧洲文化的部分,肯定不是主导的因素——不难看出,再怎么脱亚入欧,也就是骗一下自己。塞里斯工业比欧洲更成功,总不可能是因为,他们比欧洲人还欧洲吧?
所以,能让工业长期稳定发展,肯定是依靠中原文化本土因素的作用。
这也确实符合他的认知。毕竟,要实现规模效益,维持各种基础设施,肯定需要一个强大稳定的国家。太小的国家,或者看着大但是会唐突解体的国家,都是靠不住的。而塞里斯的体系,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维持统一大国的有效方法。
罗马这边,显然不缺乏欧洲文化要素,毕竟他们自己就是欧洲的祖宗。不承认罗马是欧洲,不就等于把祖宗给开除出族谱了么?所以,就应该学习最纯正的中原文化。
人家孔孟之道,在农业时代,就支撑一个超规格的帝国上千年之久。工业化之后,这些文化遗产依然在发挥作用。所以,不学是肯定不行的。
“咱们模仿起来,应该障碍也不大。”他想了想,对脱欢说:“可以参考的记录很多。写书的老夫子早已远去,老夫子的《礼记》却在两千年之后,依然告诫着大家,要保持‘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我觉得,照着这些去做,肯定会有收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