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大喇嘛也傻了眼。
“俺还是觉得,城里的动乱,并不是什么精锐敌人所为。否则,怎么会只在远离要害的地方放火闹事。”唐赛儿摇摇头:“俺估计,这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全力。甚至可能和元人的附庸一样,就是用来送掉的。”
“咱这边,也不用急着把所有的精锐都投入进去。如果要俺说,反而应该等一等,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后手——万一人家就是想让你们把最后的精锐都撒出去对付暴民,好趁机行动呢?”她建议道:“至于现在,哪怕市民武力不行,也应该号召有能力行动的人,都去探查敌人,干掉那些散兵游勇。敌人也是城里出来的,不会太强,他们应该能应付。”
“等外层这些炮灰敌人被消灭掉,或者哪怕只是被牵制住,如果敌人真是有组织、有后手的,那应该就会憋不住要行动了。这个时候,才是俺们尽全力去干掉他们的时候——当然,如果没有,那就更好。咱们直接冲进中心,把他们打散,就能一举成功了。”
“但是这事儿,教会不好出场啊。”王大喇嘛担忧道:“一是召集信徒要大费周章,而且我们确实不是多严密的军事组织,只能提出些倡议,不知道响应的基层神父、信徒,能有多少;二是我们也要避嫌,这种事情闹大了,教会自己也会很尴尬的……”
“哦,怕被当白莲教了是吧。”唐赛儿很理解地点点头:“不过这不是还有公主在么?你刚才说,公主能调动王家军队。既然如此,按恁这边的规矩,公主能去召集民众勤王么?”
狄奥多拉转头看向她,原本略微冷静了些的脸上,又闪过一丝急切。不过她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向了王大喇嘛。
王大喇嘛则毫不掩饰地露出纠结地神色。犹豫了片刻,嘀咕道:“不知道……要不,去兵部问问?”
唐赛儿瞥了他俩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俺就当可以了。”她抬头瞅了瞅狄奥多拉,苦笑着又提醒道:“您也别着急。理论上可以,和实际能做到,区别还是挺大的。您乐意去喊人,百姓也得乐意听您的才行啊。”
“俺来大秦国也没几天,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您平日里,有做了什么事情,能说服百姓跟随您么?”她问道。
“我是罗马的公主啊。这点权威,我还是有的吧。”狄奥多拉不假思索地说。
“权威这个,太虚了。”唐赛儿摇摇头:“得有实际执掌的权力,而且让百姓感受过您的权力带给他们的帮助和庇护,这权威才算是有效的。大秦国的公主,有具体负责的事务么?”
“呃,我确实没有接手过具体的行政职责……”狄奥多拉面露难色。
“那这种权威不过是个花架子,百姓最多跟着吆喝下,不会把您当青天大老爷,来维护您的。”唐赛儿摇头说。
“也不全是虚的。”狄奥多拉有点掉面子,赶紧指出:“你看今天的宴会,其实大部分流程,还是我组织的——我弟他光知道喝酒。平日里,我也时不时会见军团战士。我组织的宴会里,他们的家眷更是常客。这些交际,倒是实打实的。”
“公主说笑了,这种交际,能交际几个人啊。我是说城里的普通市民啊。”唐赛儿笑道:“哪怕您曾经主持招待过那些官兵,算起来一共能有多少?而且,这种打交道的方式,也太间接了。说实话,还不如您弟弟那样,跟着他们一起喝大酒呢。”
“您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大部分人既不了解您的用心,也没什么机会和您打交道。”她直言道:“百姓也不会因此把您当做友人,帮您出头的。”
“那……”狄奥多拉来回看了眼其他人,发现连教士们都好奇地往这儿瞅,又说道:“你要说是切实的恩惠,那也不是没有。我经常从事慈善活动,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定期带我去教会做这些事情了。不但要号召其他夫人小姐们捐款,也确实会进入街区,考察那里的公益情况,和贫民见面,分发面包,再与他们一同祈祷。这些都是当着天父和众人的面进行的,一直到现在我依然在坚持。总不能说,这不算和百姓接触吧。”
然而,唐赛儿看起来比她更有感触。
“大善人俺可见太多了。”她连连摇头:“这种慈善,说实话主要就是表演。您想想,能拿到捐款的人有几个?我前两天去南边那个‘下城区’转悠,见屋舍破旧,街道凌乱,甚至有打手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平民。您的钱要是能真的发挥了作用,流入了平民手里,还至于这样么?”
“自古以来,这种大善人就不少。然而很多时候,大善人越多,百姓的日子就越不好过。俺太爷爷、爷爷时,就是如此;俺自己这一代,依然是这样。这些人里头,比较好的,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得到些安宁,好继续做买卖;普通的,就干脆是演给别人看——当然,肯定是给上头或者同僚看的。”
“我倒不是怀疑您的品德,但这么做确实没什么用。哪怕您和您周围那些夫人小姐们,都是真心为了穷人好,这些活动也充其量就是个安慰。”她又摇摇头:“老百姓心里是很清楚的,这种举动恐怕没法让他们信服。百姓不信服,天神也就不会因此保佑您。所以,这也是指望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