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考虑的太多了。你的计划准备了这么久,我也没看到有什么反馈——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没发现么?人家都还不认识你呢。”达米亚诺毫不留情地指出:“还在这儿犹犹豫豫,我看回头你又得蹲墙角哭去。”
“我做计划又没什么错啊。”可能是他说的太直白,让乔安娜有些不满:“我们美第奇家族,能从不起眼的小商人,爬到现在的地位,靠的就是精细的手段和高明的谋略,而不是像个罗斯蛮子一样,见人就扑上去砍。”
“我们的城邦里,但凡多几个能砍人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憋屈。”达米亚诺反唇相讥:“如果阿勒曼尼蛮子扑上来就砍,你都抵挡不住,那你的谋略还能叫高明么?”
“你现在倒是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冲进去救不出来人了。那你早干嘛去了?”他也抱怨起来:“我早就说过,有这个精力去跟城里的那群渣滓玩心眼,不如好好练习——训练自己,也训练家族的士兵。你当时要是听我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
“够了,达米亚诺!”乔安娜斥责道:“父亲专门让我们来这里,母亲也给了很多支持,但这不是让你去玩你那套兵法游戏的。你对我们的处境,还不理解么?”
“我可太了解了。”达米亚诺摇摇头:“而且,就是因为见了这么多世界各处的人,我才了解这些的。”
“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聪明?还是只有我们意大利城邦的人才算聪明?你会的计谋,人家塞里斯人全都会。”他反唇相讥:“你去找找他们诸子百家的书,看看孙子、韩非子的著作吧。人家一千多年前玩剩下的,都比你那些小聪明高深多了。”
“但他们难道因此就不会打仗了?显然不是啊。人家不仅没耽误自己的军事能力,还把战术玩的融会贯通——现在大家一说意大利人,就是满脑子歪主意,一遇到来真格的就完蛋;但直到现在,塞里斯人都是世界上最善战的人。这还不够说明什么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娜质疑道。
“我意思就是,城邦里的老爷们,全都是些废物。”达米亚诺也来了气,不遮不掩地说道。
乔安娜愣了愣神。
“你不是天天想抱着那个塞里斯大少爷的大腿,整日围着人家转么?那你应该了解塞里斯历史啊。”达米亚诺说道:“他们之前有段时间,也天天挨打,表现差的超乎寻常。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是个废物家族在当他们的皇帝。等这家人被蒙古可汗推翻,塞里斯人反而又强大起来了。连恐怖的可汗,都要倚仗他们的军事力量。”
“意大利人没有强大过么?为什么现在又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他反问道:“这么多年,城邦的掌权者一茬一茬地换,又有什么区别么?”
“这结果只能说明,城邦贵族们全都是废物——不管他们是哪个派系,代表哪个行会,都是半斤八两的废物。”达米亚诺不满地说:“这还不明显吗?”
“你可能比我更理解父亲的用意,但我只看到,我离开了意大利,来到这座城市,却在依然做着同样毫无意义的事情。那些希腊化的新老贵族,和城邦议会里的老家伙们一样,只有一堆损人不利己的小心眼,对于大局毫无眼光,更谈不上把控能力。跟这样的渣滓在一起,能干得好什么事?”
“我再说一遍,你要认清事实。”眼见他来了脾气,乔安娜告诫道:“你研究再多兵法,又能怎么样?冷静点吧。就算把全城邦的军队都交给你训练指挥,我们依然打不过神圣罗马帝国,也打不过法兰西。”
“军事的意义,对家族和城邦来说十分有限,所以我们才不重点关注它,而是致力于贸易的开拓,经济的发展,和对于文化艺术事业的支持——这才是城邦一贯政策背后的逻辑,而不是反过来。”
“实际上,我们一直相当重视安全问题。但我们的体量太小了,就算和斯巴达人一样备战,也于事无补。所以我才一直承负父母的嘱托,在这里活动。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我们的努力才有意义。”
“那不如投了罗马得了。”达米亚诺一摊手:“我们那些城邦,真的能在几大势力之间支持多久?我是不信的。议员们又想让罗马人保证我们的安全,又不舍得自己的独立地位与特权,最后怕是会玩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