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希腊人’这个称呼,其实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而且至今,在不同群体里,也有不同含义。”
“比如在我周围这些人——更准确地说,是军团上层里,‘希腊人’有时候可以指所有说希腊语的人,但它也有明显的贬义,很多时候是特指那些身处上层,却尸位素餐、毫无底线的希腊贵族。”
“而这个含义扩散开,也可以指所有在大家看来懦弱无能、愚蠢短视的人,不管是上层还是下层,有时甚至不管他是不是说希腊语。但这个‘希腊人’概念,和语言上的‘希腊人’概念并不完全重合,有时候还是相互矛盾的。”
“在鄙视希腊老贵族方面,我们和一些希腊平民甚至有共同语言。大家都喜欢自称罗马人,而叫这些人‘希腊人’。但另一方面,我们还习惯性地把这些平民也叫希腊人,但他们中,大部分人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这可真乱啊。”朱文奎感慨道。
“这还只是我们内部的几个看法,算上外国就更乱了。”郭康说:“在其他国家,尤其是阿勒曼尼看来,东方就没有‘罗马’,只有‘希腊’。很早以前,他们就认为我们这边只是个希腊国,早就没有罗马了。而对此,哪怕是有希腊认同的老贵族,都坚决拒绝承认这种称呼——你看,面对来争夺宣称的蛮族,大家又开始抱团自称罗马人了。”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道衍和尚都有些纳闷。
“我不知道啊。”郭康直接两手一摊。
“我刚才不是说,我们尽量避免使用‘罗马语’、‘通用语’这些称呼么,原因也是如此。”他说:“不止希腊人,很多周围的居民,也一直认为罗马语就是希腊语。我们中间,有人认为罗马语是可以随时代变化的,所以现在用它称呼汉语都可以。但也有人认为这种变化容易引发更多的困惑,还是不要乱改更好。”
“我觉得已经很困惑了,加一点估计也没什么影响……”朱文奎评价道。
“影响会更大的。”郭康指出:“至少大部分希腊人曾经都在罗马帝国治下,但如果宣布新的罗马语,会发现大部分‘罗马语’使用者在东方。如果大家彼此隔绝,那还好解释。但今后肯定要有更多往来,到时候究竟谁是罗马人?”
“那你们自己现在算什么?”朱文奎追问。
“我也不知道。”郭康直言:“阿勒曼尼人和波兰人认为我们是蒙古人,罗斯人和钦察人认为我们是契丹人,上层希腊人认为我们是塞里斯人,大部分普通人则只是笼统地认为我们是东方来的罗马人,具体算什么,他们也不关心。”
“我们自己当然希望建立一个稳固的‘罗马’人群。所以,当初才选择从头开始,建立一个从基层就认同罗马的群体。我们的国家也确确实实就是军团的国家,因为如果没有军队组织,那罗马可能就是一个和现在‘希腊’差不多的迷惑概念——没人知道它的确切定义,也找不到它的边界。而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说,这些人是确凿无疑的罗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