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松赞干布已经开始翻阅战报,这才挑着重点将战况大略说了,末了说道:“噶尔部落得到大唐资助实力大增,尤其是战报之上说大唐甚至赠送给了噶尔部落一些震天雷,论钦陵以之炸塌暖泉驿的围墙,这才能快速将其攻陷导致勒布杰对鄂拉山以北暖泉驿发生的事情懵然无知,做出错误判断主动出击。”
桑布扎低头喝茶,对其这番依旧为勒布杰开拓的说辞不置可否。
松赞干布默不作声的一边翻阅战报、一边听取赤桑杨顿的叙述,良久才放下战报,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道:“那录驿沦陷、大非川失守,鄂拉山口反而成为论钦陵的地利,其在只需扼守山口便足矣阻挡我们十万大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该当如何应对?”
赤桑杨顿从怀中取出一份舆图,在茶几之上开展,上面线条简陋、比例混乱,不过还是能清楚的看出整条“唐蕃道”的情况,粗壮的手指指着鄂拉山的位置,道:“鄂拉山也好、那录驿也罢,其地利其实已经不重要,因为论钦陵绝无可能据守那录驿划地而治,因为大唐不允许他那么做,他只能厉兵秣马、一往无前。”
大唐的战略并不隐晦,甚至可以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是逼着噶尔部落主动与吐蕃开战,以此消耗双方的实力并且再无转圜和好之机会,使得大唐的河西走廊安全无忧。
论钦陵想要据守鄂拉山、划山而治,唐人又怎会答允?
桑布扎摇头叹气,神情很是惋惜:“东赞域松一时人杰,如今居然也沦为唐人之走狗,可悲,可叹。”
赤桑杨顿不语,心中难免腹诽此人之厚颜无耻、心性凉薄。
他虽然体格勇武但实则亦是文官出身,曾经长官一段时间吐蕃的财税大权,之所以走上武将之路,就是因为他对于吐蕃的文官深恶痛绝。这些人看上去人模狗样,开口仁义道德、闭口造福一方,实则表里不一、厚颜无耻,羞与之为伍。
若不是你们文官觉得禄东赞权柄太盛、赞普对其信任太甚,从而联合起来将禄东赞排斥出逻些城,又何至于有今日呢?
现在将人逼反了转过头来又惺惺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
松赞干布看向赤桑杨顿,问道:“你认为应当如何应对?”
虽然在他心里更信任桑布扎、也更亲近,但赤桑杨顿掌管吐蕃军事,是军方重臣,涉及战争必须询问他的意见并且给予足够的尊重。
赤桑杨顿挺了挺腰杆,道:“既然大唐打的主意是驱使噶尔部落与吐蕃发生火并进而削弱双方的实力,那咱们自然不能让大唐如愿。以我之见,‘唐蕃道’上所有驿站、城池、据点全部实施‘坚壁清野’之策略,守而不攻、退而不让,使得论钦陵劳师远征却不能长驱直入,且由于其不能在攻陷之地获取补给,就只能从伏俟城源源不断的运输粮秣辎重,可噶尔部落哪里还有余粮?所以最终消耗的是大唐的国力。”
他对自己的策略很是得意。
大唐需要从河西征集粮食,跨越祁连山运到伏俟城,无论走大斗拔谷再由伏俟城穿过大非川将粮食运抵那录驿,还是走乌鞘岭绕路鄯城穿越大非川抵达那录驿,两条路都很难走,行程一千馀里不适合大队人马通行,路上人吃马嚼就是一个极大的消耗,每运送十斗米至那录驿,至少也得消耗同等的粮食。
大唐再是富有,也不可能在刚刚经历一场倾举国之力的东征之后不久,再承受这样一个巨大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