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旌身旁那白色古琴还悬浮于虚空中,她望向陆景的眼神中带着些崇敬,也带着一些羡慕。
这天下间,总有仙慧之人的传言。
能够梦中见仙境者其实不少,可是能够承仙人之法,能得仙人看中者,哪怕在横山神庙的记载中,也极为少见。
可每一位都是享誉天下的强者。
比如安霓旌所在的横山神庙里,那位曾经在横山上被仙人册封为神庙大祭的衡山老人,又比如那位白衣剑甲。
自横山老人之后,横山神庙里也就只有一位弟子曾经登上檀剑仙境,自此成为了横山神庙大剑祭。
安霓旌至今还记得,大剑祭出剑,天上似乎有仙境倒影悬空,那是真正的仙剑之法。
即便大剑祭未曾照耀元星,却凭借着仙慧,映照了六颗主星,三颗大星,再配上那仙人传承,在安霓旌心中,以大剑祭之修为、剑气,哪怕是在这广大大伏,也称得上极强二字。
正因为有大剑祭在前,安霓旌对于眼前这位得了仙慧的大伏少年,越发有些艳羡。
“这般机缘可遇而不可求,那两位仙人如今就在这河中道里,只是忙于要事,无暇前来寻陆公子。”
安霓旌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两颗如同珍珠一般的眼眸还发着光。
“横山神庙承仙人之法,那两位仙人遂命我前来寻陆公子,陆公子,你随我一同前往临高山,两位仙人要再临高山上停留许久,若可得仙人之法,以先生的天资,必然能够更上一层楼。”
“而且,我早已听闻神庙中的师兄们说过,太冲海那一条残足老龙历经灵潮而未死,灵潮之时他就已经修成神相九重,映照九重神相。
这是灵潮之后,昔日那些强者往往都已跌落境界。
可那老龙能够活到如今,至少是一个神相八重!
遍观人间,神相八重天的老龙都称得上极强者,再加上五湖四海各地地龙属、龙王都入这河中道,既要夺鹿潭的机缘,也冲着公子而来。
陆公子,你若随我前往临高山,有那两位仙人在,便是再来二,三条残足老龙,也决计奈何不得你。”
安霓旌的声音颇为动听,她微仰着头颅,望向陆景的目光里除了羡慕之外,便只是多余一些清澈。
齐含章却伸长脖子,抬眼望着陆景手中的持心笔以及一张草纸。
那草纸上写道……
“有真龙吞露、西云雪、缠玄、九方鳞,四龙盘踞于长柳城,与大太子应玄光一同布下血祭阵法,吞食生灵血肉。
长柳城中枯骨遍地,既有人属,亦有妖魔。
崇天帝十三年尾夏,陆景斩四龙于长柳荒城中。”
区区几行文字,那持笔的陆景看起来写的也颇为随意。
可是看在精通书法一道的少年书圣齐含章眼中,陆景这草纸上的每一字都蕴含着一缕缕剑气。
剑气锋锐猛烈,其中还蕴含着清晰可见的杀意。
“苦笔连绵不绝,既有飘逸又有苍茫,看似风格迥异,实际上却奔放不羁、气势万千。”
齐含章落目于陆景手中的草纸上,心中越发疑惑。
“我在齐国时,曾经听闻太玄京的行商、游子说起过陆景的草书,他们都说陆景的草书优雅恣肆,便如同早春的浪潮,又因为陆景的气性,虽有剑气锋锐,却也绝笔收势,不似这般锋芒毕露,杀气弥天。”
“陆景出了太玄京,就连笔墨技法都变了?”
他心中思绪万千,可是……齐含章仍然惊叹于草纸上的寥寥几行文字。
“或婆娑而四垂,或上下而参差,会阴山而高举,众志而百态,无尽不奇。
而且……如陆景愿意,这每一颗文字都将成为一道剑气。”
齐含章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自己的走龙笔法,不论是行书还是草书都已是大成,自认为这天下,知天命以下,能胜他行书、草书的,并无几人。
这绝非齐含章自傲。
可是……当他看到陆景如龙蚪腾霄一般的数行草书,先是惊讶,继而不由感慨起来。
“莫说知天命之年,这陆景似乎不过刚刚及冠,这一手草书竟然不弱于我。”
安霓旌正望着陆景,在等待这陆景的答复。
可是在安霓旌心中,陆景又岂会不答应?
登临仙境、仙人传法,对于这天下人而言,都是难得的大机缘。
“喜事是仙人召我前去临高山,至于坏事,就是那位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前来杀我。”
陆景收起持心笔,又拿出薄册,将新的草纸放入其中,这才起身,一丝不苟的向安霓旌三人行礼。
一只没有说话的齐含章忍不住提醒陆景:“陆景先生,前来杀伱的并非只有那条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
我能感知到你的气息,薄弱、摇摇欲坠,莫说是神相八重的残足老龙,来二三条七境四五重的龙王,只怕你……”
齐含章说到这里,并不曾继续说下去。
陆景眨了眨眼睛,虚心向这两位齐国修士请教:“七境四五重的龙王,多吗?”
齐含章与安霓旌对视一眼,不明白陆景为什么要这么问。
反倒是一旁的莲厄笑了一声,道:“龙属数量稀少,但是受天地所钟,天生便有极强的体魄,又有厚重元神,再加上悠长的寿元,几乎每一条真龙,都可踏入神火境界,只需更强一些,便可踏入七境。
可是……踏入七境,每一重天之间的差距极大,七境四五重并非阿猫阿狗,即便是龙属中,也绝对称不上一个多字,陆景先生倒是不必担心会来十余条七境四五重的龙王围杀你。”
“这倒也是。”陆景点了点头。
天下修行者不在少数,可能踏入七境的,却少之又少。
称霸主于天下的大伏,踏入神火、先天之境,再勤修兵法,就算没有祖辈的阴荫,都可下放到地方,成为一城将军。
若祖上已经有爵,神火、先天便可承太玄京中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