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微微一笑,满脸皱纹也随之颤动。她说,我刚才不是唱了:八十岁婆婆砍藜蒿喂,一日不死要柴烧喂。现在还没有见阎王,只要老身拖得动,就要干活哟!
镇兴隆也古怪地一笑,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阴毒的暗影。他心里想:老子马上就要你去见阎王。但是开口还是挺客气,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也挺不容易,您跟我指路,我很感谢您,我跟您把这一担柴挑到山下去吧!
那怎么使得?
使得!给个机会我,让我给您做一会儿准儿子,尽一份孝心。
那也使得。你是好人啦!可惜我一个独崽不在国内,在澳门。
镇兴隆没有心事跟老妈搭讪,就过去拿起那条尖担,将两捆柴一叉,就挑着往前面走,打算让老妈跟着他,走到陡峭的山崖处,他就突然歇下来,出其不意地将老妈推进深深的沟壑,让她呜呼哀哉去。
忽然,老妈说,后生伢,你走错了。愣了一下,又接道,行啦,那边也可以走,只是离我家稍微远一截路,但路面宽,好走些。
老人家,不犯事的,我年纪轻,多的是力气,多走一截路可以。镇兴隆边说边回头,见老妈跟过来,他脸上现出的一丝阴毒的暗影更加明显。
刚刚走近陡峭的山崖处,一看,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镇兴隆便将挑在肩上的柴担卸下来歇着,等候老妈走几步过来,他就要下手了。
就在这时,让镇兴隆始料未及的是,老妈突然站住不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镇兴隆,嘴里发出粗犷的男声愤然呵斥,镇副行长,你枉为金融干部,一副蛇蝎心肠,你想让侯金枝她娘走过来,一掌将她推下路边沟壑摔死吗?
你以为摔死了她,就可以赖掉你老婆所欠侯金枝的那笔账吗?以为再也没有人找你老婆讨账了,是不是?
告诉你,没门!你今天若是替你老婆乖乖地将那4000元的欠款还给了侯金枝她娘,侯金枝就不再找你了,老夫也会放过你。
尽管你起了杀心,只要立即止住,老夫对你既往不咎。否则,不但你老婆一身烂疮不会痊愈,你也不得好死。
镇兴隆一听大骇,眼看老妈还是老妈的外形,但是那声音和神态已然不是老妈,而是一个足以镇住他的气势凌厉的老汉。
镇兴隆以前听老婆说过,侯金枝的父亲死在女儿之前,莫非今天侯金枝父亲的灵魂附在他老伴身上来了?
镇兴隆本来是不怕鬼的,但是现在处境不同,他毕竟起了恶念,被面前的附体一语中的,自然心虚,再加上在这杳无人烟最易闹鬼的荒山野岭,他不禁胆寒。
镇兴隆哪里再敢向灵魂附体的老妈下手?他掉头就跑,跑到前面的岔路口,身子还在哆嗦。
照说他应该往来路上返回的,可是被附体的老妈站在那儿,看起来是老妈,其实已不是老妈了,是活鬼,若是与之迎面撞过去,无疑就是冒险。
弄得不好,他没有将老妈推进山崖下的沟壑摔死,还真怕这活鬼把他推下去摔死了。死了哪里报得出账来?何况他不想死,人还年轻,又是银行高管,还颇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