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说,当然。倘若我不上疏的话,你们刘家就会死人发火一齐来,现在只死了你这个人,没有发火,还是万幸咧!
夜深了,楼下,刘洋生丧事的场面还是那么热闹,每隔数分钟就炸一挂鞭,夜色中那喷溅的火星格外耀眼。
还有那不断换名堂换版本的坐夜丧歌也唱得有板有眼,让围坐在火堆边听歌的吊丧者毫无睡意。
只是为夫戴孝的翟皎月过于疲倦,也有了睡意,当然不能睡,但她还是想找个什么东西靠一靠,让身体放松点也舒服些。
只见坐在靠椅上的她突然转过来,转了180度的弯,将原来对着靠椅后栏的屁股翻过来朝向外面,身子骑马样地跨在靠椅上,面对着靠椅后栏,手扶着栏沿,然后将乌发蓬松的缠着白孝布的脑袋靠在上面,以这种坐姿扑睡了一会儿。
可一直是浅睡状态,不能深睡,不能深睡就不能入梦,不能入梦,灵魂就不能出窍。已成为鬼魂的覃财兴一直守候着她,指望她入睡后灵魂出窍,与她会面,嘲讽她只有守寡的命,找到比自己年轻的刘洋生改嫁,到如今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覃财兴感觉她在这个炸鞭、唱丧歌的丧场不能入睡,认为与她的灵魂会面交谈都无望,便打算回澳门去。
念头一起,却被亡灵刘洋生一把拽住手臂,然后将早已抓在手里的一把冥钱往覃财兴的上衣荷包里塞。他嘴里说,覃总,求求你,带我到澳门去吧!
覃财兴有所感动,一看他开始一身湿透的衣服眼下干了,便爽快地答应,行啦!你跟我一起走。
别慌着走。刘洋生说着,将荷包里塞得满满的冥钱又掏出一把塞进覃财兴那边衣荷包。还说,我娘不停地跟我焚香化纸,这些化成的冥钱,我不多拿一点,就都便宜了其他的孤魂野鬼。
别哆嗦了,快走!这么讲的覃财兴抓起刘洋生的手一起向上飘飞,刚刚飞上羊角山村的上空,就被一个同样腾空而起的老者拦住,并且喝道,亡灵刘洋生,往哪里跑?一看,这位老者身穿黄袍、头戴黄帽,白髯飘然过胸,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覃财兴在阴界混的时间久了,认得这位老者是土地,随即把携带的刘洋生一推,与之一同落在地上,正是刘洋生生前动用民工开挖澡堂的田畈一侧。
覃财兴见土地亦空降于此,站在面前,便拱手施礼,土地爷,多有得罪,还请饶恕!
覃财兴,我也认识你,本该把你也抓住,送往冥府枉死城关押的,只是我不想管那个闲事。土地说着,又把目光投向刘洋生,将那握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粗长手杖在地上一跺,缓缓地说,洋生,本来我也不想抓你,你和这位做过企业老板的覃财兴一样都是阳寿不到堂的枉死鬼,将来到堂了,自有阴差来抓。可是我现在就要抓你。
刘洋生又想掏出冥钱来贿赂土地,想让他放自己一马。谁知刘洋生把衣荷包里的冥钱掏出一把欲塞入土地黄袍上的荷包之际,土地便不客气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说,不要,不要,就算你送一座金山我,也不要,也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