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覃财兴不是本地人,是中原人,所以鉴于他在江南一带没有自己的祖坟山,他的遗体就只能火化,骨灰盒也只能放在公墓。
当年他的父母亲也是中原人,因受旱灾,粮食颗粒无收,就带上他一路乞讨到江南,结果相继客死途中,被好心人弄到山谷中草草掩埋了。
当时,覃财兴只有几岁,还是幸运地被好心人收养了,一段时期后,因为负担不起,就将他送往地方孤儿院。
年纪略长,孤儿院送他读书,后来考取一所地级财贸学校,毕业后分在潜山县印染厂工作;再后来,企业改制、继而倒闭,职工下岗。
那时的覃财兴已混到副厂长的级别,正厂长找关系调往事业单位了,只有他留下来。
由于企业没有工资发,欠他的工资也欠职工的工资,上级主管部门就将企业拍卖,计划将拍卖的钱支付职工工资。拍买价优,当然以企业干部职工优先。刘洋生以企业欠他的工资作抵拍买价,欠得不多的部分慢慢偿还或拉几个职工进来,以其被拖欠着的工资作抵,这样就把这个厂子完全“买”下来了。
不久,覃财兴把潜山县印染厂改成潜山印染有限公司,由于他经营有方,又走活了市场,当年底,除掉各项开支和上缴各种税费,他净赚纯利百万;第二年翻两番,不到五年,覃财兴就成了烜赫闻名的资产过千万的富翁。这些往事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这会儿,刘洋生对覃财兴说了这些情况,他也相信刘洋生和翟皎月确实在两个鬼节给他化了冥钱,没有收到,也不能怪谁。
只是那些所化的冥钱,由于他没有认领,地方社令也放任不管,那就便宜或好施了一些知晓情况而前来抢钱的孤魂野鬼。
覃财兴琢磨着刘洋生说过的话,不好声气地说,洋生,你不要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当年我的肉身存在的时候,你叫翟皎月为嫂子不错,我也不放半个屁。
可是自从我走了之后,你把嫂子娶过去,嫂子已不再是嫂子,成了你的妻子。以后每年的鬼节,她可能只跟你扫墓拜祭,我的她可能就不管了,因为忙不过来呀!再加上她与我的关系早已淡薄了。
覃总,我已经落到水鬼这个地步,你还说这些干嘛?我和你一样也不在乎收到阳人焚化的几个冥钱,只想你把我带到澳门去。
这个事暂时不谈。覃财兴加重语气说话之际,看见头缠一块白布的刘洋生的母亲走进丧棚里面,站在作为灵位的刘洋生遗像前哀恸着焚香化纸,哭泣着叫喊,儿呀!你死得好惨,谁知我这白发人送走青发人。老天不公哦!我刘家没做缺德事哦!声音幽咽,不太大,但听得清楚,一听就催人泪下。
这时,刘洋生的父亲刘世延不知从哪儿出来,他的头上扎着一条白毛巾,苍老的面容挂满了哀伤之色,长而略弯的鼻梁和圆圆的鼻孔都沾着眼泪和鼻涕,他拿着一把矮椅坐在伴放着哀乐的水晶棺旁,头微微低着,一声不吭。
刘洋生也不再与覃财兴说话了,他先是走近哭泣的母亲说一声,妈,儿对不起你,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接着又走到默默流泪的父亲面前说出同样的生离死别的话。
可是二老都听不见,因为跟他们说话的不再是活人,而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