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蕾偏偏不听他的,埋着头出了林子,绕过屋后,穿过禾场,径直朝自家屋门前走去,她本想将木盆里洗好的湿衣一件件拿出来晾在晒衣篙上,可是发现郑明、施策和狮毛狗都跟过来了,她便端着木盆进屋,立马把门合上。
郑明的肚子又开始痛,他受不了,就对施策说,你叫魏婶出来吧!只有她出来,我的肚痛病就会好。
施策暗自发笑:怎么可能?这真是荒唐,但他也想见证一下,到底魏蕾出来了,他的肚痛痛好是不好?于是,施策站在门口一边毃门一边说,魏婶,郑书记说你出来,他的肚痛病就会好。
我又不是医生,不会治病,他的肚痛病发了,应该找医生,我出来有什么作用?屋里的魏蕾这么回答。
求求你,魏婶。快点出来。郑明也站在门边一边催促着讲,一边“咄咄”地敲门。
那只乖巧的狮毛狗又将那条毛巾衔回来了,它想从大门墙边的狗眼里钻进去,可是身子太胖,进不去,它就把那条毛巾塞在狗眼里,然后退出来,站在门前汪汪地叫。
现在它距离郑明这个陌生人很近,却不怕他了。狮毛狗已意识到自己正在配合人家做一件它的主人都很在乎的事情,它表现得很投入、很积极。这会儿,他仍在汪汪地叫。
这时,正走向田野出工的社员们看见魏蕾家门前站了几个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都赶过来看。一看见郑明在这里,大都套近乎的叫着,郑书记,找魏婶有什么事吗?
郑书记只是苦涩地笑笑,也不说具体什么事,只说有事。
魏蕾终于开门出来了,她刚刚抬脚走到过道上,看热闹的社员们都让开了,施策和狮毛狗也让到一边,郑明却没有让。他趁机“噗”地跪在魏蕾面前,然后鸡啄米样地磕头,嘴里说,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众人则窃窃私语地议论,有的说,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有的说,魏蕾,一个弱女子,不厉害的,怎么让一个大男人跟她下跪磕头认错?有的还说,这个大男人,还不是一般的大男人,他可是施家畈的父母官呀!他这个造反派领头,经常斗这个,批那个,现在这么一搞,他还有一点威信吗?
看你,魏蕾并不接受郑明的这一套,她把头发蓬乱尚未梳抻的脑袋“兀”到一边,嘴里说,郑书记,我虽然昨天跟你下跪磕头认错了,可是哪个要你还我的下跪磕头认错呢?你还了我的下跪磕头认错,你的肚痛病就会好吗?
会的,会的。郑明这么回答,他站起来双手捂住脸,仿佛捂住脸,就不丢人似的,其实这个造反派领头这一刻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蚀尽了人。当然,他也有收获——肚子不痛了。
与此同时,在施久鸣家里,现在的佘青叶躺在床上,刚刚起来,她在心里说:既然他变老实了,我就饶了他,这个他当然是郑明。原来郑明耳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就是离开了附体的白蛇精所为。
她离开附体时,家里的睡床上当然就躺着现在的佘青叶,之前,她总对施久鸣说,我躺一会儿就会“醒”来的,没“醒”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动我,也不要让外人进屋,像先前一样要把房门关紧。
回来了几天,让施久鸣不高兴的是,现在的佘青叶说她要到巴吉山巴吉庵剃度出家,不能在俗家久居。施久鸣问道,你以前住在家里不是好好的吗?她不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