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是有劲儿了,直把后座的李书记晃得够呛。
“慢点慢点!你要晃死人啊!”
刘培文此刻充耳不闻,他的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和砰砰的心跳声,至于书记的抱怨,不好意思,那都已经随风飘远了!
一路火花带闪电,刘培文带着一个人,愣是骑出了比一个人骑车还快的速度。
赶到李寨镇公所的门前,李书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刘培文,扶着车子吐了好几口才罢休。刘培文见状也赶紧上去扶住他,拍着后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两人这才走进公所,找到镇长办公室,这是全镇为数不多能打长途的几部电话之一。
镇长见二人进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面色灰白的李书记,随即问道,“开昌同志,这就是刘培文同志吧?”
李书记勉力点了点头,给镇长介绍了一下刘培文的情况,刘培文又把自己往燕京投稿的事儿解释了一遍,镇长这才点头,“没想到咱们镇还有大作家呐!”把电话机推到刘培文跟前,“用吧。”
镇里的电话此时还是老式手摇电话,这个年代想从中原把电话打到燕京,可不是容易的事,跟后世的点对点拨号不同,此时都是拨到邮电局,接线员就问你要到哪里,再根据你要打的地方把电话线手动接到对应的接线管,是真正的物理接线,所以这年头打电话一般都被叫做“要电话”。
从李寨要到燕京,大体上要从县邮电局转到市邮电局,再转到中原的接线局,再去拨外省,忙的时候,一个电话也许要等半天都不一定接通。三人枯坐了半晌,镇长就有事消失了,李书记一见镇长走了,嘱咐了刘培文几句,也干脆离开。
没办法,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接通,多久接通,陪在这里根本毫无意义。
所幸不到一个小时,电话就接通了。
电话的那头是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刘培文赶紧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哦!你呀!”女子笑了笑,“我是周燕茹,燕京文学的主编,你的那篇《双旗镇刀客》我们看了,觉得不错,就是有些内容过于通俗了些,文学性还需要提高。怎么样,你愿意改稿子吗?”
刘培文闻言大喜,自己本身就是奔着稿费来的,此时说有什么一字不改的逼格气节那绝无可能。
“周主编您好,我就一个问题,要是改好了,肯定能给我发表吗?”
电话那头的周燕茹笑了,“你这小子怎么还谈条件呢,不过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让你改稿子,肯定是想发表的!”
“太好了!”刘培文一下子蹦了起来,差点没把电话线拽断。“那我怎么改,您现在跟我说吗,我,我找找手头有没有稿纸。”
“小刘啊,你不用着急!”周燕茹听得刘培文的慌乱,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这样吧,你现在是有单位吗,还是在哪里,跟单位里说一声,写个介绍信,来燕京改稿子吧!车票我们给你报销,你来改稿还有补助,按干部标准,一天一块钱!”
刘培文闻言,隔着电话给人表演了一幅小鸡啄米图。不假思索地把事情答应下来,又具体问了去办公室的走法,找了纸笔细细的记录下来,这才又千恩万谢的挂掉了电话。
走出镇长办公室,刘培文此刻神清气爽,仿佛顷刻之间就获得了巨大的成长。
他感受着自己鼓噪的内心,感受着自己脑海里热血的轰鸣和耳朵里无处不在的杂音。此刻,他终于把自己丢进了时代的洪流里。
鱼跃龙门,或许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