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吕不韦喊出这话,李斯明白,这是因为他在经商时期经常遭受各国官员的压迫,那些官员的权利不就来自各个诸侯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这才是战国以来的真理。他不是真想要为天下人喊出这句话,而是想要为商贾阶级,天下是天下人人的,自然该有商贾一份,他的故主也是看不起工匠和农户的。
本来李斯认为吕不韦的著作必定会烟消云散的,因为他故主维护的商贾的利益,但商贾有几支军队,他们的力量对整个天下无足轻重,他们除了有的钱,并不能改变天下的任何格局,即便是在大秦,农户和工匠都有拉拢的资格,而商家确实属于打击的对象,从这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力量有多虚弱。他这位故主调子起的太高,没有任何一个君主能接受他的理念,杂家没落是必然的事情。
但世间的事情就这样奇怪,在吕不韦喊出这句话后的几十年,居然还真有一位在实践这话的君主,不过汉帝却把这话扩张了,他不止是想要商贾,更是想要让工匠,农户也成为天下的百姓。
而大汉建立之后,汉帝以产业为国本,产业裹挟着商贾阶层,让他们的力量快速壮大,以前他故主做不到的事情,但现在蒯彻却还真有可能做到。
但法家和杂家的主张却是水火互不相容,法家主张尽地力之教,除五蠹,把一切资源都用在富国强兵。而杂家却是要壮大所谓的民阶级,也就是士绅豪商阶级,()
这些人都是法家五蠹的范围,是要杀之而后快的人,所以李斯才要极力打压蒯彻和他的《富民学》。
李斯对身边的一个老者说了几句话,而后这个老子就上台换下了已经冷汗直流的赵喻了。
蒯彻看着老者拱手行礼道:“不知道先生何人?”
老者淡然道“法家蒙毅。也没有多少学问,现为长安二十六中夫子,蒯兄说的自由竞争虽然有点道理,但说是永恒的天道,不变的真理,适用于任何经济规律就有的过了,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蒯彻自信道:“还请蒙夫子指点。”
他对自己花三年时间领悟出来道路非常有自信,这是他通过十几年经商实践领悟出来的道理,根本不可能有破绽。
蒙毅招招手,一个法家士子推出一块有支架的黑板到蒙毅身边。
蒙毅拿出一支粉笔道:“某先以作坊创造的财富举例,假设大汉的财富全部都是工业生产的,而这些财富的分配的方式就是分别被创造财富的工匠和商贾获得。这就是这个简单模型当中社会的总财富。
但货物生产出来,也是要被工匠和商贾使用的。但这其中却有一个问题,因为工匠获得的财富少,商贾获得的财富多,某还是以蒯彻夫子为例,他因为开办作坊赚取了亿万家产,但他睡的房子只有一间,即便他想睡得好一点,某就给他建筑一座宫殿,花费1000万钱,吃的也好一些,普通的工匠只有米饭,他可以大鱼大肉,什么贵就吃什么,甚至一天吃六顿都可以。”
这话引起了全场哄堂大笑,谁没有想到这个老夫子居然如此搞笑,还真是寓教于乐了。
蒙毅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蒯夫子能吃,一年某就算他吃了100万钱,但他花费也就是1100万钱,他的亿万家产也不过花了十分之一多点,某再多算一点,温饱思yin欲,蒯夫子有钱,再娶八个小妾帮他花钱,购买宝马豪车,这样某多算他花费2000万钱,他这一年也只能花费3100万钱,还剩下6900万钱,而且这还是蒯夫子一年的收入,今年的钱他还没有花完,第二年,上亿的钱财又在工匠的努力下砸向了蒯彻夫子。”
“哈哈哈!”再次的笑声更大了。
英布笑道:“没想到蒙毅这家伙居然还是说滑稽戏的高手。早知道他有这本事,当年让他做什么夫子直接招他进戏曲团算了。”
张良却严肃道:“蒙毅可没有这本事,必定是李斯教的,他被大秦耽误了,以他学术上的能力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宗师。”
蒙毅就行道:“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蒯彻夫子的钱财不会重新流入到这个模型当中,这个模型每年就会缺少6900万的财富,工匠的购买力不足,蒯彻夫子也没有办法花光全部的财富,他的财富越增加,这个模型当中的财富不但不会增加,还会逐步减少,最终工匠没有足够的钱财来购买,他们自己生产出来的货物,于是就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产能过剩,按照这个模型的理论,工匠越努力的生产货物,他们就会越购买不起货物,这就解释了十年前的那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