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有问题。
虽然陆采芳是中途改修的魔道,可作为大乘的儿子,他就算生来带有一颗澄明洁净的佛心,乃是天选佛门之人都不会叫人意外。
世上道法三千,虽然表现形式有所不同,可本质都是大差不差的。
何况就算出了问题,上位者也从不会质疑是否自己判断有误。
起初陆衷像希望得到长辈夸赞的小孩一样,期待着上姜能够看到他每日都在努力修炼而稍微露出点别的表情。
毕竟她数十年如一日地面无表情,对周围之人来说也是一件很压抑的事。
后来陆衷发现上姜的臭脸不是针对他,而是平等针对所有人之后,这种渴望就没那么强烈了。
啊,有一次例外。
那是某次傍晚,青黛带他回魔宫挑选一件趁手的法器——因为他们师门是一脉相传的法修,陆衷自然而然也被引上了术诀一道。
在魔宫中,他们偶遇了本该在闭关的上姜。
女人坐在大殿中,神色怔忪地望着眼前的画卷发呆,周围空无一人,看起来孤寂又萧瑟。她的手中卷着一截已经有些褪色的红绳,上面挂着的金铃表面涂漆也有些斑驳,一看便知是上了年代的东西。
陆衷第一次见到上姜的脸上露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表情,下意识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幅画卷。
上面画着一男一女,女人的怀中还抱着一只金眸白狐。
“那是前魔尊和他的道侣。”
感受到他的出神,青黛善解人意地停下来,为他解释道:“这里曾是他们的居所,像这样画卷原本还有很多,但是在当年师尊与他一战时尽数损毁,这是最后一幅了。”
陆衷微愣。
看到他这副表情,青黛没忍住,轻笑道:“很意外吧?分明师尊和前魔尊是生死仇敌,却还留着前魔尊的画像。”
陆衷点点头,小心试探道:“前魔尊...难道并非传言那般是师尊亲手所杀吗?”
谁会把死在自己手下之人的画像好好保存下来?
莫不成有什么隐情?
“是。”然而青黛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不仅如此,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道侣也是因为师尊而死。这三个人的关系很微妙,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好啦,先不说这些了,还要为你挑法器呢。”
被青黛拉走的时候,陆衷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金碧辉煌的大殿久无人居,没有人气儿,显得格外死寂荒凉。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上姜露出那种表情。
难过的,又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