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内村地方不大,他们两人住在村西,地方较为偏僻,平日少有人往来,这会儿往村东走,路上便遇上不少村里人。
“青山媳妇儿,这是要去哪儿?”几位妇人在屋檐下晒太阳,见她经过,眼神不住往篮子里瞥。
柳芸香唤了几声婶子,笑道:“青山在山里头种了点菜,叫我送给大伯和伯娘尝尝鲜,婶子们可用过午饭了?”
“吃了,这大冷天的,青山在山里头竟也能种成菜,真是个有本事的。”
“我方才看见他背着篓子匆匆忙忙往回赶,难不成是到镇上卖菜去了?得卖不少钱吧?”
柳芸香只笑了笑,道:“我们年轻人不懂事,过日子瞎折腾罢了,叫婶子们看笑话。”
寒暄几句,柳芸香挎着篮子离开,身后妇人们看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她就是梁二柱家的大儿媳?长得这样标志,怎么嫁到咱们这个小地方来了?”一名身着藏蓝袄子的妇人疑惑道。
柳芸香成亲不到两个月,往日除了上山极少出门,村里至今还有人看她面生。
另一位花袄妇人便道:“岂止长得标志,人家还识文断字,她爹是位秀才呢。”
那柳秀才,原先是附近两三个村子唯一的秀才公,连里长都有意与之结亲,想把他家的女儿聘回去做孙媳妇儿。可惜柳秀才去得早,生的儿子又没能耐,结亲一事便不了了之。
藏蓝袄子妇人啧啧称奇,又说:“这么说来,梁二柱的婆娘也算不错了,虽说是当后娘的,却给前头留下的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可没她什么事,”花袄妇人连连摆手,“她才没那份好心,青山都十七八了,也没见家里给他张罗。是青山他奶奶过世前,放心不下这个大孙子,把省吃俭用存下的八两银子放在他大堂伯手里,请他跟周大嫂子费心,这才有后来的事。要靠那亲爹后娘,青山现在还打着光棍呢!”
几位妇人听了,纷纷感叹老人家一片苦心。
另一头,柳芸香到了大堂伯家,周月华听到动静迎出来,连声道:“真实稀客,今天吹的什么风,竟把你吹来了!”
“嫂子莫要取笑我,”柳芸香面上带笑,“大伯和伯娘可在家?”
“爹和二弟到地里去了,娘在里头,”周月华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屋里引,“娘,您看谁来了。”
堂屋里,周氏坐在主位,旁边是她另一位儿媳李梅花,桌上散着针线布料,婆媳三人方才正在做衣裳。
柳芸香进了屋,先给周氏和李梅花问好,才道:“青山种了点菜,迫不及待要给您和大伯献宝,您可别嫌弃。”
周氏年过五十,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相看着有几分严厉,一开口却很慈和,“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见外的话。”
周月华正把篮子里的菜往外拿,不住赞道:“瞧这水灵灵的样子,就是当季种的,也未必能这样好。呦,怎么还有肉?”
柳芸香笑着解释道:“青山从县里买了两斤回来,说是比镇上的新鲜,我想既然要趁新鲜吃,放过夜就可惜了,两个人又吃不完那么些,便给大伯和伯娘送一点,咱们也都尝尝鲜。”
周月华看向婆婆,若只有菜,她就能做主收下,到底是自家种的,再稀罕也不必额外花钱,肉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