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领命!”
平阳王一脸和煦,李赫亦是恭顺有加,一时间父慈子孝的场面让李灏嫉妒的快要发狂,他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一双手攥的紧紧的,若是真等父王继了位,只怕这太子之位也得易主了吧。
平阳王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几个儿子离开。
夜已经深了,甫一出松柏堂,李灏就被外头的寒气逼的打了个喷嚏,他面无表情的紧了紧外头的皮裘,隆冬时节,寒意刺骨,北风凛冽,吹的光秃枝干上最后几片枯叶凌空乱舞,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如同野兽的咆哮,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前头李赫挺拔的身姿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侍从提的八角宫灯把他的身影拉的忽长忽短,想起离开松柏堂时李赫看自己那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这让李灏紧抿着嘴,盯着那背影的双目渐渐赤红,阴鸷目色中渗着寒意,让原本尚算斯文的气质倏然阴狠乖戾起来。
“去悠然居!”李灏定定的站了半晌,直到李赫的身影完全隐匿在黑暗中,他才沉声吩咐道。
跟随的侍从不敢有丝毫耽误,忙提了宫灯往前开路。
悠然居是柳青梧在平阳王府的住所,李灏觉得,这柳先生提议立五皇子为太子,他应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悠然居里,柳青梧衣冠整齐,完全没有要歇下的意思,他坐在临窗的塌上,屋里烧了炭盆,虽不及地龙暖和,但也不至于冻手冻脚,他穿着身颇有魏晋遗风的阔袖长袍,悠然自得的泡了壶香茗看着窗外,等下一刻看到黑暗中明明灭灭的宫灯跟模糊的高大轮廓后,他露出个意料之中的轻笑。
这李灏,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聪明些。
外头夜色越发浓稠了,北风卷着枯叶肆虐了一整晚,有人一夜好梦,有人秉烛夜谈,也有人噩梦连连。
云来镇沈家,正房里,沈国公睡梦中眉头紧皱,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纷沓而至,先是梦见自己领兵作战的场景,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满身血污的他领着沈家军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一边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那是自己记忆中最艰难的一战,他带领沈家军以少胜多,一战成名,也是此战为他赢得了镇国公的名号,也是那一战,沈家军伤亡惨重,他也负伤在身,在床榻上躺了半年有余,如今从肩胛到腰部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痕,每到阴雨天气就发痒发疼,让他夜不能寐的。
睡梦中的沈岳仿佛又经历了一场战争一般,脸上跳跃着各种煎熬的神情,嘴角隐隐溢出痛苦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