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只走兽来说,这是值得高兴的。
我仰望着,看着她的动作逐渐从小心翼翼到直冲云霄,笑容也跟着洋溢。
“玄,你真的不应该出现。”
突如其来的话直入我心头,这种事曾经发生过一次,或许不止一次,对应的结果早了然于心。
我的力开始枯竭,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母亲,其实你不必要这样,双玄就是双玄,一直都是。”
…
“终点再见。”
这四个字,比我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要阴冷。
“母亲!”我已然绝望,跪地哀嚎:“给我一些时间,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她没有表态,但枯竭速度有明显减弱,就当是应允了吧。
“从前…”
故事正要开始,她带着满脸急切的神情,匆忙落下。
还未靠近我,我直接一声怒吼:“你别开口!”
不管她要说什么、想说什么…
“嘘”
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这个故事需要聆听。
从前,有一只兽,刚出生时就睁着双半大不大的眼睛四处爬,被父母叼在嘴里的时候叫声比什么都大,每次吃奶都要在母亲的乳..头上留下牙印,就不喂了吧,还老是胡搅蛮缠。还没长多大,山上的巢穴几乎去了个遍,与其它幼崽打架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外面不管赢了输了,回家都逃不过一顿揍。时间辗转,她又长了些,现在的她时常跟在父亲母亲的屁股后面学习捕猎,她很有天分,山脉中也不缺少食物。剩下的时间,仿佛只剩下了吃食、捕猎、嬉闹、睡觉,偶尔没遇到熟识的兽就只能在巢穴内闷闷地睡一天,日复一日。
随着成长,她捕猎的范围越来越大,认识的东西越来越多,听到的也越来越多。有一天她拖着刚捕到的猎物回巢穴,连热气都没来得及散去,便走到母亲面前坐下,有些闷闷不乐。
『人类是什么样的啊?』
『山脉里面很多啊,你不是见过吗,化形的兽。』
『我说的是真的人类!』
『真的人类也那样,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不像,人类不吃带毛的生肉,身上还盖着东西。』
[人危险着呢!]
『危险那些兽还都化人形。』
[你管那多干什么,又不去人类领地,赶紧睡吧,实在要喜欢你自己炼个形体去。]
『我不会。』
『我明天教你。』
『哦。』
那时候,总以为人类有多好。
她花了很多时间去学化形,其实以她的天赋根本用不了那么久,只是无论怎么化感觉都不完美,向那些早已化形的兽请教,结果还不如自己的形体。
最破天荒的一次,山脉中来了真正的人类,她兴高采烈,差点把巢穴翻过来,结果父亲母亲都坚决不允许她靠近。末了,她没有去,却在巢穴外一连待了几天,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不对,但却满足了渴望。
又是几年,她对人类的兴趣在过往中流逝了一些,不再时常挂在嘴边。
一天,不怎么现身的首领接连出现在山脉各处,像是在说什么大事。
她的活动范围本来就大,加上议论这件事的人直线上升,她早早地收到了消息,原来是要有人族经过,这勾起她久违的期盼。
『母亲母亲,有人类要过来,很多很多的人类,我可以见到真正的人了!』
那天她高兴得通夜不眠,没几天,首领到了,将山上的兽聚集起来,说的也是这事。
她很高兴,自己听来的消息被证实,加上就要见到的人类,可父母亲的脸色却随着首领的话越发沉重。
说来说去就几个意思,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多猎些食物、不要攻击人类、不要造成混乱…
说了那么多,归根到底不就是听话就行了?与平日父母亲说的没什么区别,废话大堆,这种话早就听够了。
她才没有那个耐性,早早地离开。
离开后,就那半天时间,她捕到了五只猎物,这是父亲母亲都没有过的战绩,混乱中的兽,就像蝼蚁般脆弱。
那天晚上,她在父母面前洋洋得意,想着为什么还不夸奖自己,等了许久,最终等来了一句:[明天开始不准乱跑。]
[凭什么?]
对她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人类很危险,这次过路的人类更危险!大家都要让道,躲都来不及,你还想靠近人类!』
[我就要去!]
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就是死也要去,接下来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一个月…
现在她有些知道恐惧了。
这段时间没有见到人类,山脉却变得彻底。
四处都是打斗,鲜血浇灌出的暗红、泥泞随处可见,时不时还传来猛兽、凶兽的吼声,震得所有兽胆战心惊。
『那些凶兽来干什么?』
它们不都是有自己的领地吗?
这个疑惑其实她就有答案,在让道吧。
自己眼中至强的恶也在退让,那那些人类该有多恶。
接下来,山脉中的兽越来越多,争斗也愈来愈烈,山里没有那么多兽,是外来的。
[这么下去整片山脉的兽都给吃光了,非要叫外面那些兽进来,它们的死活与我们何干?]
『它们没错,那些人类一个月前就说来,现在人呢?』
[一个月不来,一年不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如此。]
[根基绝对不能断!]
[行了,你们把有点实力的兽叫来,我有话说……]
原来,大家遵守的敬畏的恐惧的规矩,本就是绝望中衍生。
这些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些凶兽猛兽莫名地站了出来,勉强控制局面。
打斗变少了,规矩传开了,可心呢?
这条道让得可真够宽的。
她不用为食物发愁,原本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巢穴.里就好。
大概真的有天性这一东西,她始终坐不住,时不时偷跑下去,去了解更多。
争斗虽然减少了,但还是存在,在强压下变本加厉。为了很小很小的一块肉,小到掉到悬崖边上她都懒得去捡,一大群兽却能为此不死不休,这是任何时候都不敢想的。
她不止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有一次更陷入其中,好在她逃开了,非常短的时间,手臂就被撕开了条口子。
那些…真的还是兽吗?完全看不到理性,几乎每一只身上都有着可怖的伤口,又几乎每只兽口中都咬着血肉,谁的?不知道,是自己的也说不定。
不是怜悯,只是惊奇。
在打斗的不远处,通常会站着一群食草类的兽,等到那些打斗的兽死了或者散了,它们就去.舔舐剩下的,血液、骨渣,连带着腥味的泥土都不放过。
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