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元鹤与陶眠在山中聊了许久,从黄昏晦暗到夜幕四合。

陶眠从芥子袋中取出两件厚厚的斗篷,一件给元鹤,一件给自己。

其实他已经用灵力为二人护体,这斗篷完全没必要。

但陶眠坚持认为,有一种冷叫“看着冷”。

陈神医早已背着竹篓往山下走了,只剩师徒二人在半山腰吹冷风。

二人行至一处较为宽敞平坦的地方,这里三面有遮挡,风要小些。而他们面朝的方向又开阔无比,能瞧得见远处环形的山谷。

山谷间稀稀落落生长着夜里发光的仙草,随夜风摇曳,如同星子误落在山坡。

天幕缀满群星,陶眠仰头望着,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夜晚,他带着元鹤观星的那个夜晚。

“我们好像相识很多年了。”

仙人忽而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让元鹤露出茫然神色。

对此,陶眠唯有笑着摇摇头,叫他别在意。

“只是随口的一句胡话。”

元鹤收回视线,把目光从陶眠的脸上,移到远处的山丘。

两人静静地站了须臾,谁都没有开口,似乎都沉浸在如此静谧的时刻。

良久,元鹤先言。

“陶眠师父,”他的嗓音有点哑,“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元鹤知道自己活不长,这点陈神医从来没有瞒着他。

陶眠回他,十年。

“至多十年,只少不多。”

他不瞒着元鹤,他自己对此也并不盲目乐观。

元鹤轻轻一点头,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生命忽而被裁断一截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