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也焦急。陶师父又不在,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遵循着陶眠的叮嘱,喂药,不停地喂水。

到了后半夜,荣筝的体温总算有消退的迹象,人也慢慢进入梦乡。

元日自己折腾了一身汗。他回房间,简单用沾水的布巾擦擦,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回到荣筝身边。

他紧张地盯着荣筝的情况,待对方的呼吸平稳后,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身子向一侧倾斜,缓缓地倒在旁边的方几,睡去了。

他被窗户缝隙间挤出来的一道晨曦刺中左眼,不得不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

——竟然天亮了。

元日感觉到不可思议,明明直到昨天后半夜,窗外的雨声还没有停,又起了两声轰轰春雷。

春雨难收,他以为这雨非要下个七天七夜不止。

但现在的窗外,正是一幅云收雨歇的晨景。

元日略带着激动地回头,想叫荣筝看看这山间晨曦。却不想,荣筝正挣扎着翻身下床。

“荣姨,慢点……”

元日连忙走上前去扶住她,让她坐在素舆上,还给她披了一层带绒毛的斗篷。

“没、没那么娇贵。”

荣筝现在说一句话都要喘,她嗓子沙哑,语气却温和,拍拍元日搭在她肩膀的手。

“小元日,推我出去吧,小陶在外面该等急了。”

元日还不明白,荣筝怎么突然提起了仙人。

等他推着素舆来到院子里,他发现,仙人竟然真的站在院中。

落在院子里的雨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像被阳光烘干过似的,微微干燥。

满地的五彩风筝,如同恣意盛开的花。

陶眠就站在这一地斑斓之中,两只手分开,一上一下,提溜着一串长长的蜈蚣风筝。

有多长呢,就算陶眠把它举过头顶,尾巴也能拖到院子外面。

“元日,小花,还磨蹭什么呢,”他还催促两个年轻人,“走,放风筝去。”

关于放风筝这件事,陶眠在脑海中,构想过许多许多次。

什么天气,什么时辰,在哪个山坡,带什么风筝……他无数次地想象,不愿有任何纰漏。

他不想给徒弟留下任何遗憾。

他们来到陶眠早就选好的山坡,迎风,空旷,只有矮矮的灌木和无边的花。

陶眠只顾牵着长长的蜈蚣风筝,走在最前,时不时回头与徒弟和少年说笑。

荣筝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噙着笑意,怀里是一只纸糊的燕子风筝。

推着素舆的是元日,他背了个大大的背篓,里面装满了各色的风筝。

他们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陶眠说了句“就这里”,让元日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