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立大皇子陆远为太子,已有七年光景。

七年间,太子宅心仁厚,克己守本。庙堂内外无不交口称赞。

皇帝对待太子却极为苛刻,并不亲近。

谣言四起。有人说这是因为太子是过继来的,血缘本不深厚。也有人说皇帝早早立太子就是受了大臣们胁迫,她的那把龙椅坐得从不稳当。

近两年皇帝开始沉迷长生不老之术,政事逐渐荒废,由年少的太子接手。

皇帝寻仙问药,炼丹修观,黄金银两像投入了一个无底的洞。

君王痴迷此道,宫中人心不稳,太子的势力暗中崛起。

现在翅膀足够硬了,要把皇帝从帝位赶下来。

陶眠略略地读了薛瀚寄给他的信,通篇看下来,差点把桌子捏碎。

简直荒谬!

陆远笛是他陶眠的亲传弟子,若是她要长生不老,何必费力外求?

这根本就是构陷。

他和两个懵懂的徒弟简单交代了一番,说他要出一趟远门。

楚随烟点点头,茫然地问:“师父要把二师姐带回山么?”

楚流雪捏了下他的手臂,叫他不要多嘴。

匆匆离开的陶眠却留下一句——师父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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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眠的脚程极快,午后收到的信,黄昏时分,他便赶到了皇宫外。

仙人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闯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偌大的宫廷,一个人落进去仿佛一粒沙。陶眠左右环顾,打算胁迫个宫人,问问陆远笛的下落。

一株白玉兰后,有人绕过来。

太子一袭赤色蟒袍,于花下长身玉立。

“小陶道长,你果然来了。”

陶眠瞬间不知该以何种表情对待这个少年人。他在宫中曾经度过一段岁月,那时的太子还是普通的皇子。虽然早熟,但和另外三个孩子闹得激烈时,也会显现出天真本性。平日要么是温习功课,要么就是追着妹妹后面跑,不让她捣乱生事。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一举一行隐隐带着帝王风度。

四处没有见到任何宫人禁卫的影子,不知是否为太子故意为之,也许他早预感到陶眠回来,候在了这里。

陶眠说,太子,何故绝情至此。

太子没有为自己辩解许多,而是给陶眠指了个方向。

“我把她关在那里,你去吧。”

陶眠闻言,顾不上质问太子为何软禁皇帝,直直地奔向他手指所指的方向。

那宫殿偏僻荒芜,陶眠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蹙眉。

一个年迈目盲的宫女似是听到脚步声,头微微向他走来的地方看,又迟缓地转回,出神地盯着园中一簇荒草。

陶眠掠过她身侧,站在紧闭的殿门外,停驻。

他的两手扶上门扉,微微阖了下眼,才将其推开。

老旧的木门咿呀作响,掀起几缕落尘。殿内幽深黯淡,唯有黄昏的光顺着窗子的缝隙倾泻。

陆远笛就侧坐在窗前,褪去龙袍,换回她最初离开桃花山时的衣装。

陶眠推门而入时,她收回远眺的目光,望着门口伫立的仙人。

“你来了。”

陆远笛的眼睛弯起来,衣着素雅,恍若当年。

他们师徒二人遥遥相视,一坐一立,中间被夕阳的光晕隔开,仿佛寻回了故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