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他们到了器作监。
今日洪范来得太早,童儿没引他去前面的办公书房,而是直去最后方庄立人的住处。
一间局促而精致的茶室。
地板上铺着苇席。
没有椅子,只有几个蒲团。
两人隔着矮案跪坐。
洪范径直说了来意——他与庄立人的关系早就不需要客套。
从詹元子、敖知弦,一路说到三日宴、无诤园、报血仇这些事情。
一五一十。
庄立人听完,已经没了笑意。
他消化了半晌才说话。
“我们俩认识才一年不到,虽是忘年之交,在我眼里,却胜过其他人五年、十年。”
“洪范,你要我帮你弄洗髓丹也好,做火器也好,这些都没什么。”
“你有稀世的才华,不论伱要做什么事,器作监乃至大华只会从中获益更多。”
“但这一回不成啊!”
他语气恳切而深重。
“为挚友报仇,我能想见是怎样的心情。”
“可那是沈家……”
庄立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州部不能对上沈家?”
洪范平静地问道。
不是激将,也无怨恨。
只是基于绝对理性的冰一般冷的询问。
但庄立人能听出这层冰下面烧着火。
“州部能不能对上不重要。”
他摇头答道。
“至少我庄立人是能的,是不怕的。”
“若是他们要动你,便是沈摩耶来了,我虽从未杀过人、见过血,却也拔得出剑来。”
“若我拦不住,后头还有五位术圣!”
语音昂扬。
昂扬之外,还有铁一般的坚决。
“但现在是你要去动他们!”
庄立人猛一拍桌子。
“洪范,便让我把话说得明白。”
“对我而言,对器作监来说,你个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不论你喜欢不喜欢,在我眼里,这比你朋友是否恩仇得雪要重要百倍千倍!”
他凝视着洪范的眼睛。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独独不能让你冒杀身成仁的风险!”
话音弥散于茶室。
洪范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