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的奉献。”
此刻,全部的荣耀都属于他,他深信不疑。是的,没人能夺走这份恩典,永远,永远都是他的。
“但是,非常抱歉。”
刹那间,光华闪烁,斑斓璀璨的羽翼悄然掠过,他呆若木鸡,死死盯着自己那失去头颅的身躯。他瞥见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丝绸般的翼锋从他脖颈间溜走,纱幔般轻盈的的秀发从他指尖滑落。她以全能之主的名义起誓过,但为什么?他的身体拼命挽留,渴望抓住她,寻求一份相对真实的答案。
“为什么…”他轻声说,话语如同枯萎的落叶,停留在舌尖,无力飘落。
护卫们见惯不怪,他们熟练地举起武器,将另外几位抄写员杀死。现在,不会再有人泄露这里的秘密了。
“我很抱歉。”奥菲莉亚的歉意并非逢场作戏,而是真实的忏悔。但她已经陷得太深,无法再回头了——暴力、谋杀、背叛和堕落,她已经亲身探寻过了这些深渊的极致。这是她最后一次犯罪了,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她就是人类黑暗欲望的化身,也是全能之主最青睐的使徒之一,尽管身居一位真神近旁,她仍然沉溺于心底那份永不消减的欲望,那种无孔不入的痛楚,源自无法被定义和满足,永生不熄,纠缠不休。
是祂选择了她——或者说,她选择了祂。为了这一刻。有多少次,她因绝望而迷失,被恐惧所俘获,幽闭于惊恐、疯狂以及使她理智沸腾的一切之外。长达十几年的数千个日夜,直至祂的意识出手相救,与她交换力量,为她出谋划策。
哈斯塔·舒尔茨。
一位沉眠的神明,一位破碎的恋人。
死寂的舞台之上,她打开了那只上锁的箱子,映入眼帘的是四个灌满鲜血的玻璃瓶。那是鲜明的猩红,娇艳的朱红,宝石般晶莹的绛红,还有酒液的暗红。她捧起四个小瓶,将它们分别泼洒在圣棺的周围。在这一刻,那些血液好像突然拥有了生命,跃然于水晶球上,伴随着不和谐的音调轻轻晃动,一阵彻骨寒意犹如死寂空气中的瑕疵,浸染在所有人的皮肤之上,冻结了他们通往本能的理智。
圣棺缓缓打开,随着解冻组件开始工作,萦绕千年的寒冷薄雾终于散去,一个如天神般高大的男人映入眼帘。透过厚重的水晶封板,透过狭小的缝隙,奥菲莉亚看见祂身穿柔和的亮白色盔甲,如她想象中那般完美无瑕。祂静静躺在渐渐亮起的圣棺之中,宛若一颗被置于天鹅绒垫子上的无价宝石。
璀璨,华美,但布满陈旧的伤痕。
我做到了。
全能之主在等待着我,祂需要我,而我们也需要祂。
祂会赐予她的追随者、军队和人民以无上的力量;祂会助她挣脱黑暗欲望的束缚,褪去羔羊心中的漆黑阴霾,重焕教会的纯洁之白与正义之银。
而她将以身为棋,为祂探引前路。
“集中精神,诸位!”奥菲莉亚训诫着,带头向他们信仰的神明行跪拜礼。如梦初醒的护卫们赶忙扔掉武器跪倒在地,狂喜如猛火般在那些过于年轻的脸上熊熊燃烧。每个人都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如痴如醉地等待着祂的启迪。一位神明将再次行走于人间,而他们便是第一批见证者,这是何等神圣的荣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默诵《圣言录》和《教典》,倒背如流,无论何时何地。祂会赐予他们试炼,这非人的磨砺会使他们更为锋利、强大和勇敢。祂会率领他们穿越朦胧的死地,深入暗无天日的深渊,铲除一切污秽,终结任何罪恶。
这便是他们最为熟知的故事,勾勒出未来世界的蓝图。如今他们在狂喜中再度邂逅了它。羊皮纸早已斑驳,墨水亦已褪色,但图画栩栩如生,清晰可辨,与眼前的景象慢慢融为一体,如此完美无瑕。
“昔日曾有一方世界,其间苦难无处不在!”一个护卫用哽咽的声音大声唱道。
“吾等之主,自其璀璨辉煌的王座之上降世于尘寰!”
那抹光华璀璨的身影,自天国的梦境中降临,周身铠甲发出缥缈的辉芒,华美的光环萦绕其身,将他那无暇的钢铁面罩照耀得更为绚烂。
“祂降临于世,带来恩泽,赐予所有人无尽的富饶!”
金色的光辉自穹顶之上洒落,照亮了象征着四位主神的四种神圣纹章:一把利剑,一把镰刀,以及两盏分别刻着眼睛与玫瑰图案的仪式杯。
四种纹章,被四位神选者的血液染红。
曾有降临派领袖呼吁,全能之主应当仅有两条臂膀,和祂的子民一样。然而眼前的全能之主,却是逐渐为盗火派激进成员所描述的异形形象。
祂有三条臂膀,背后还生有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蝶翅。
“如果黑暗降临,祂将回归我们!恩赐虔诚圣王,克胜邪魔!”
奥菲莉亚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她强忍不适抬起头来,发现祂已行于地上,正饥渴地凝视着祂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