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核心!”马修挥舞着他的军官剑,随即指向人潮中央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快射死她!”
老兵们却陷入了犹豫之中。对方的人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并且在脚下还有更多人。卡库鲁长弓手堪称猩红大公军中一绝,可在无边浪潮中,他们的精湛技艺毫无用武之地。马修一声令下,盾卫上前几步,长弓手借机后退,仓促从护袋中取出弓弦,将十几支箭射向前方。齐飞的箭矢撕肉碎骨,连续扎穿了上百人才停下,陷入围攻的方阵终得暂缓一口气,但这完全无法威胁到那个女人。若是他们留在原地,很快所有人都将毫无意义地死去。但假如可以接近那个貌似有些话语权的女人,或许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兄弟们,我们得拿下那个女人!”
命令一出,士兵们立即回应,他们一起冲向迎面而来的人群。马修在奔跑中旋转,跃起,身先士卒撞进狂信徒中。他的军官剑呼啸着砍掉两个头颅,然后再次蓄势。步伐,战法,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盾卫们喊着口号推进,以坚如磐石的姿态吸收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矛手和剑士则在两侧推进,就像此前他们经历过的无数次战斗一样始终同步动作,保护着其他人的侧翼,每一次精准的反击都能击倒成群的教徒。卡库鲁长弓手的动作野蛮而直接,近战用长弓使出足以打断骨头的重击,然后扭身发射近距离的破甲箭。
精湛的杀戮技艺打断了最初的猛攻——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凡人,他们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战斗训练,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装备,不少人都因穷困而多病、虚弱。第三团的士兵就这样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们努力朝着前方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希望冲去。那女人没有逃走,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不断杀死全能之主的仆人,流下幸福的泪水。
然后第一个士兵倒下了。那倒霉的盾卫被八个狂信徒压倒在地,他的佩剑被夺走,头盔被打掉,这破坏了队伍的阵型,不久之后,又有三个矛手陷入困境,他们与队伍脱节,在不断涌来的人群面前,他们只能为了生存各自为战。
“继续前进!”马修催促着。希望似乎近在眼前。他劈开了一个老修士的头骨,然后一脚将尸体踢开,转身面对下一个。
其他人的战斗也变得艰难起来,他们被什么东西划伤,正在陷入泥沼。马修沮丧地喊出声来,因为因为所有人都在不断变慢,并且还有更多城防军加入了战斗。按理说他们应该暂缓攻势,但此刻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而且就在马修纠结的功夫又有两名盾卫被一片狂热信徒们按倒在地。
还有五十米。马修扭过身试图寻找任何可以让他看到希望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什么都行…但他目力所及的却只有向他扑来的汹涌人潮,所有人脸上都有着醉醺醺的赤裸敌意,他们的皮肤上刻着仪式性的扭曲疤痕,牙龈渗出的血液在齿间闪烁,混合着涕泪淌在地上。
“快射她!”马修大喊一声,双手持剑挥舞出一道巨大的银色弧线,这一击将他面前的五个人斩成两段。得到片刻喘息之机的长弓手犹豫了一瞬,在马修与教徒们缠斗时收起了佩剑,拿起了他的长弓,瞄准了若隐若现的目标。那一刻,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下,那女人戴着抛光的黄金护符和宝石念珠,她不闪不避,任由弓手的两条瞄准线透过箭头在她的额头上交汇。
“圣父庇佑着我!”那女人张开双臂,“愿世人皆颂您的名,行您的意。愿异端之灵魂永受地狱之火焚烧。”
“去你*的…”弓手一边喃喃着一边等待人影错开的时机。在屏息了几秒后,他的箭准确地射向了女人的头部。然而,在命中之前,箭矢便被一道微弱的白光弹开,随即那道光便像热蜡一样扩展弯曲,将女人包裹起来。
“什么东…”马修来不及咒骂就被迫奋力战斗,但显然他们已经无法再取得任何进展。狙杀失败的长弓手没有找到再次射击的机会,只能又拔出佩剑,加入到那已经四面楚歌的队员们中。此刻他仿佛可以看到马修那张愤世嫉俗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这让他更加自责。
“为了猩红大公!为了兰斯!”马修大喊着击倒了两名教徒,他不停地挥舞着武器,但是不断涌上来的人群仍然压迫着他,拉扯着他,并不断发出他无法理解的尖叫和令人厌恶的哭泣声。
终于,战阵被压垮了,盾卫们被随后涌上来的人群淹没,马修也被拖倒。面对一个额角渗血的魁梧男人,马修狠狠将长剑戳在对方脸上并艰难起身。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和几个剑士持续击倒着靠近的人群,他的盔甲挡住了每一次致命打击,他的剑在无边黑暗中闪耀着猩红的血光。
然后,他的后脑被连枷猛击了一下,他因此踉跄。随后钉锤击中了他的躯体,将他推到另一边,脊椎上又挨了一顿拳打脚踢。他试图转身,准备用短剑还击,但紧接着他又被击中,护肩被掀掉,手中的武器也被夺走。一次又一次的重击让他摔倒在地,他试图再次起身,但一把锐剑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绷紧身体,但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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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凌乱的视野恢复了一些,他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眼前正是领导教徒的女人。此时她正俯身看着他,看起来对方并没有携带武器,尽管她的信徒们仍然密集地围绕在她身边。马修试着挣扎,但他的手脚被他们牢牢按住,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他。
他感到有人抓住他的头盔并将其扭下。空气中弥漫着血与汗的疯狂味道顿时冲入鼻腔。女人轻笑一声,也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被烧焦的鼠脸,看起来丑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