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全能天父的荣耀!”
那新兵的颅骨连带头盔一并被劈开,飞溅的脑浆和骨骼碎片扎伤了劳恩的脸颊,如同鞭子一样鞭策着他。
心脏在狂跳不止,圣殿骑士的盔甲因大幅度运动而哗哗作响。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拳套揪走了劳恩身旁的又一个新兵,伴随着哭喊声,其他人尖叫着,如惊弓之鸟般抱头鼠窜。劳恩停了下来,他逃不掉的。
托林是对的。
劳恩的内心涌起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他拔出佩剑,为自己的胆怯而羞愧。
“站住!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新兵们已经被吓破了胆,没人停下。于是劳恩从容地转身直面死神。
那圣殿骑士简直是个怪物,近两米高,盔甲上装饰着纯洁圣印和受祝铭文。疯狂的屠戮抽干了他的理智,这个像牛一样强壮的骑士用双手持剑,将一个被捅穿的士兵举过头顶。士兵血流如注,在重力的作用下被剑刃剖成了两半,痛苦地死去了。
另一个圣殿骑士怒吼着,扔下受害者的残躯,继续追击其他幸存者。
“杀光异端!”
劳恩举剑劈砍,他的手因恐惧分泌的肾上腺素而颤抖,但他距离那个圣殿骑士很近,近到不可能砍偏,剑锋命中了目标,在胸甲上撕出一道丑陋的伤口。即使是缺乏维护的附魔武器,依然能对重型盔甲造成有效杀伤,但其他人就没这种好运了。眼看劳恩的反击有了效果,几个新兵也有样学样,仓促组织起反击。勇气可嘉,但普通长矛刺在重型盔甲上的唯一收获就是几点凹陷。毕竟新兵们的攻击既无准头又无章法,谁又能指望他们创造奇迹呢?被激怒的骑士伸开双臂,发出怒吼,竟顶着数把长矛的围攻钳住了一个新兵的喉咙,将他活活扼死。
另一个骑士正在屠宰新兵,所以暂时是一对一。劳恩很清楚自己不过是走运才伤到了对手——毕竟和正儿八经的骑士对抗,他能取胜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他瞄准了圣殿骑士的脖子附近,那里没有层层钢铁保护,只有锁子甲和一道薄薄的鳞片。虽然他知道德拉维特板甲的真正弱点是关节连接处,但在实战中他不能把容错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弱点部位作为击倒强敌的唯一机会。
千万不能失手啊。
在劳恩出剑的同时,那骑士也刺出一剑以示回应。双方的攻击几乎同时抵达,千疮百孔的附魔盔甲帮劳恩挡下了致命伤,劳恩的攻击也被骑士闪开,势不可挡的剑锋在骑士的肩膀上留下一道骇人的伤口,然而那骑士仍然挺立着,昂起头,紧握拳,咕哝地忏悔着自己犯下了傲慢轻敌的罪孽。
一记重击让劳恩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他踉跄着后退。一些新兵已经爬出了废墟,逃往另一条街道。
“为了战斗的荣耀,我已经给了你击败我的机会,因为我承认你们的卑劣。”那骑士闷在头盔里的声音异常平静,与他的狂暴举止极不相符。“你失败了,现在面对你的死神吧。赞美祂的恩典吧,因为在地狱里你们有的是时间忏悔。”
劳恩的双手颤抖得如此剧烈,他几乎无法把手中的剑提起。足足试了三次,他才成功摆好对敌的姿势。那个骑士大笑着,声音低沉冷酷,但充满愉悦。他将阔剑举至胸前敬礼。
筋疲力竭的劳恩咬紧牙关。
赢不了的。
但他会战至最后一刻,不负兰斯骑士的荣耀。
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劳恩都没有时间酝酿攻势。一根五米长的龙枪从天而降,炸碎了那个圣殿骑士的头颅和半个身子。强大的气流烫伤了劳恩的脸庞,震得他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另一个圣殿骑士还未反应过来,随后被尘埃中飞出的耀银箭洞穿了心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残躯,跪倒在地,侧身倒在了血泊中。
劳恩扭头面向他的救星,却惊恐地看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狮鹫骑士。她和她死去的坐骑靠在一起,遍体鳞伤,看敌人倒下,她手中的弩也掉在了地上。劳恩上前查看,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救了——她的脏腑已经被掏空,两条腿被扯断,全身皮开肉绽,仿佛一坨被扔进绞肉机里来回折腾了好几遍的肉馅。劳恩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刚想开口道谢,就看那骑士的嘴唇动了动。
“咳咳…”她用尽全力抬起手,从被揉成一团废铁的胸甲里掏出一封信。“把这个,给劳伦斯阁下。别相信…任何人,快…去……”
“长官?”劳恩战战兢兢地接过信,“这是?”
“你最好…别问…”她虚弱地开口道:“里面的信息极其重要,关乎…整场战争的成败。如果…信送到…你会赢得…任何…”
她咳嗽了一声,急切地传出难以理解的信息。但血已经浸透了喉管,她努力数次也未能发出半点声音。不到一分钟,她便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了。虽然她话没说完,但劳恩已经完全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此时幸存的几个新兵围拢过来,他们必须为冠军的战死献上一份敬意,如果不是她在死前杀掉了这两个圣殿骑士,那他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会把它带到的。”劳恩对女骑士的尸体躬身致敬,“以我的生命起誓。”
“大人?”一个新兵怯怯地开口,“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没错。”劳恩把信掖进胸甲最厚实的地方,并顺手拿起了女骑士的佩剑和手弩。“我们要去当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