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比利也开始惨叫,从头颅中传出的幻痛在慢慢削弱战斗意志,慢慢摧毁他的精神。
由颅脑牵连着部分颈淋巴,这痛苦一点一点传递到牙床,使整个左半边躯干都一起痉挛,他几乎丧失了百分之四十的力量,肉身已经失去了平衡。
但是他依然没有倒下,他的精神依然屹立着,他站在福亚尼尼和船夫兄弟身前,广陵止息的战团兵员遇见这种怪物,再怎样心智坚定的青金狼犬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要呼唤无名氏的战士来处理这种灵灾衍生物,可是对于比利·霍恩来说,现在没有无名氏来帮助他——
——他自己就是无名氏。
调转碎样锤的头尾两端,亮出尖利锄铲。
纤细微弱的灵丝缠上这凡人的武器,它甚至不能称为棍棒,只是比利·霍恩花了两百来块淘来的地质研究工具。
看清楚了!比利!
看清楚!别再断片了!别走神!
枪匠老师把所有答案都教给你了!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三步并做两步,拖着发麻的左半边身子往前蹦跳,甩出碎样锤,直中这血鹰怪兽的侧腹。
太浅了.
锄铲刺入怪物的躯壳时,比利也受到灵压逼迫,疼得干呕!
他拔出武器继续加力挥打!
锄尖磕碰到硬物时,他的手臂已经全是血浆,维塔烙印吞掉了他的袖管,一团团发红丘疹露了出来。
有效!它有效!它效果拔群!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是比利·霍恩感觉不到。
他连续对着血鹰怪兽挥了四锤,只在短短的十秒内,打头进屋的鱼人怪胎脑子开花,跟在后边找食吃的另一只怪物,则是侧腹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坑口,先是被碎样锤敲得上身失衡,它拉住比利·霍恩的胳膊,要直接进食,手臂完全拿稳了抓住了,趾爪都扣紧比利的小臂,要深入血肉汲取元质的时候——
——它脆弱的鱼人脊柱被一锤敲碎。下肢立刻瘫痪。
原本严丝合缝结构复杂的脊柱中枢,紧密相连的神经一旦断开,对于癫狂蝶催生的怪兽来说,想要再次站起来也是一个医学难题——它没有这种能力。
这是枪匠教给比利·霍恩与众多弟子学徒的能力,是《骑士战技》和《万物大裂》的基础知识。
水生灾兽混种的脊柱骨通常只有二十五节,常年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不善于弯腰,这条脊柱是死门所在,与它们颈淋巴处常年用来呼吸,或者用来滤食的口腮腔体一样,一旦来到陆地,这些柔软且精巧的东西就变成了弱点——哪怕是化身蝶,它们依然保留着宿主的弱点。
福亚尼尼已经被恐惧征服,他丢掉了所有的战斗意志,常人无法对抗维塔烙印衍生物的灵压,这也是广陵止息要把这种怪物留给无名氏来处理的原因——它带来的精神损伤几乎能使人永久致残。
幻痛依然折磨着比利·霍恩,但是他不能停歇。
击倒了其中一头血鹰,他来不及补刀,每一秒都在对抗心底的疯狂。
他感觉右臂不再属于自己,被这怪物抓挠那么一下——维塔烙印已经在骨髓中生根发芽。
他拽着血鹰的两条腿,失去脊柱中枢的控制,这怪形只能勉强挥动手臂,翻身都做不到。
他迅速避过另一头怪兽的滋扰,又绕了一个小圈。要和时间赛跑——
——碎样锤敲开木质窗栅的榫卯结构,水汽使这些松木板材变得柔韧,但是难不住比利。
他只敲了两锤,敲开窗栅板的两角,紧接着撞碎了窗户,逮住血鹰的下肢往湍急的河水里丢。可是鞋子和裤管被这血鹰死死抓住——他没有惊慌,眼中依然有灵智之光。
碎样锤磕碰敲打几下,打在这鱼人怪胎的肱骨筋络,打在牵连肌肉的骨骼神经,打出来几团血花,那颗血淋淋的空洞头颅似乎面露狰狞的脸色,不甘心的落进水里消失不见。
[Part②·完全失控]
比利脱困以后挣扎着爬起,他赶回客舱时,福亚尼尼已经晕了过去。
船夫兄弟的一条腿被另一头怪物拖拽着,似乎是嫌弃客舱的环境过于干燥,要抓回甲板上,加点汤水来佐餐。
比利已经累极,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左边身体麻木疼痛,右边身体肿胀瘙痒。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也不知道维塔烙印爬到了哪个位置——他似乎失去了一只眼睛,右边脸的丘疹拱起,已经完全夺走了右眼的视野。
他已经听不见声音了,神经痛夹带着强烈的耳鸣,右边耳廓传来一种诡异的暖流,似乎是流血化脓,稍稍一转头就能感觉到针扎一样的痛苦。
脚脖子受了血鹰怪物的趾爪挤压,想要抬起脚掌,翘起指头或者扣地垫步借力,这些动作似乎已经做不到了。
碎样锤的鹤嘴锄头全是伤痕,这四十五号碳素钢条敌不过鱼人怪胎的坚硬骨头,就像比利·霍恩永远都只是一个倒霉的凡夫俗子。他是枪匠的学生,也是枪匠众多学生里最软弱,最无能的,没有任何值得夸耀赞许的功绩。
只要撑过今天,他也是最强大的战士。
因为枪匠的学生里边,也没有哪个能经受住化身蝶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