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海洋之中,在山涧,在田野,在深林,在沙漠……”他笑着擦了擦眼泪,并继续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那段记忆,最后的场景。”
是的,伊奥斯意识到,他此刻所站的位置,就是闪姆死去的地点。
夜深了,他从旁边的栈道离开,并朝身后的方向挥了挥手说:“我明白了,妈妈。下一个,就是山涧。”
伊奥斯得到了第二把钥匙(第二个伊斯特里亚)。
帕西斯海港的沙滩上,卷起的雪白浪花拍打着礁石;疣酋妇蟹成群地上岸觅食,吵醒了睡在岸边的斑背潜鸭。在不远处岩石上的伊奥斯·卡夫索结束了冥想,他仰望苍穹和繁星,看到半壁天空的黑域已经明亮。而他刚刚所阅读的这颗来自天鹅座星体的记忆,便是第二个伊斯特里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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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把钥匙之星——闪姆的记忆,结束于海滩的边上。因此,伊奥斯很自然的联想到母亲诗中关于“海洋、山涧、田野、深林、沙漠”这样的顺序排列是一种提示词的可能。相较于随机的寻找,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将是极为可观的,自己的老师龙树用尽无数世的光景,寻找第二把钥匙都没有结果,现在有了这样可能的提示词,伊奥斯毫不犹豫地尝试了起来。结果也证明他是正确的。宁录最后的记忆,戛然而止于山巅之上。而找到这第二把钥匙,他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几个月以来,他一直按照母亲留下诗句中的提示,在那已解开的四分之一黑域中寻找着结尾于山涧的世界。虽然这表面看起来同样犹如大海捞针一般。但事实上,这个思路足以过滤掉了非常多完全不存在山岗的世界。同时,他也可以大胆的排除那些生命所居住环境远离山川的世界,因为这四分之一黑域中的星体大部分都是关于世界末日的记忆,他们的结尾十分相同,于是便可推断出一个星团附近同样数以恒河沙计的星体,它们记忆的结尾也大致相同——如果他们居住的区域远离山地,那么这些末日记忆终结的地点也就几乎与山峦无关了。用这样的方法,伊奥斯可以略过大量的星体,他要搜寻的范围缩减到了原来万分之一的数量。他搜索的重点是——那些拥有山岗,且山岗距离生命栖息地较近的世界。
尽管如此,仍有无数符合这一规则,但却很显然与第二把钥匙之星无关的诸多星体时常迷乱伊奥斯搜寻的进度——那些本身就在山中建立的文明,末日到来时也在山中毁灭;那些因各种原因在山岗上死去之人的记忆;那些因末日浩劫最后成群逃离到山峦避难的生命;以及那些较昏暗的星——记载山上的动植物、昆虫和细菌记忆的星体。这些记忆之星的数量仍然浩瀚无边,让伊奥斯陷入困局。对此,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他开始尝试阅读一些较为明亮的星体。至于为什么,要从他先前阅读了加音的记忆说起。在所有拥有大洪水记忆的群星之中,最为明亮的那一颗——加音的记忆之星,曾给伊奥斯留下深刻的印象。它的亮度即使是在整个那四分之一被解开的暗域之星当中也是卓立鸡群的。原因很简单,加音这颗星的记忆不仅仅是他本体的记忆,还包括非常众多的其他生命的记忆——那些被他投放到无数世界里,孕育、进化而后全部汇总于他一人之身的所有生命的记忆。这等同于他一个人,作为一个有权阅览阿卡西内众生记忆的修行者,阅读了海量的星体和记忆之后的总和。因为加音毫无节制的欲望,导致他最后无法控制自己的能量,酿成大洪水的末日毁灭。伊奥斯打趣地想到,假如加音也能有机会师从他的老师那嘎呵朱讷,仅仅最初的几天,好好修习冥想的基础课程——湿婆的哈达瑜伽的话,那他一定就能有效的控制自己身心的承载能力,不会造成那样可悲的结果。后来,伊奥斯又阅读了一些天空中最为明亮的星体。这些在群星中更加璀璨的佼佼者们,往往就是一些本身就拥有阅读阿卡西权限的人——他们记忆的总量远超其他的生命——因为他们拥有阅读其他生命记忆的能力,所以,所有这些记忆迭加造成的结果,这让它们自身的能量和亮度远超周围的星体。伊奥斯很快发现,这些最亮的星体并不都是那些帮助毘湿奴去寻找钥匙的修行者,他们中的很多来自于其他世界,是本身就具有能够看到周围生命记忆和未来的大能力者。这些星体的主人在那些世界往往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们帮助自己的邻里、国家和众生预测着未来的走向,从而指导着这些生命趋利避害,让它们获得更好的生存方向。所以,阅读这些最亮的星星,要比阅读周围那些偏暗的黑域之星效率来得高得多。
就是通过这样的两个方法——在明亮的星体内找寻结尾涉及山峦的记忆。伊奥斯在破解第二把钥匙的过程里进展迅速。在几个月之后的某天里,他就看到了那个全视之眼的记忆。是的,现在伊奥斯知道了,全视之眼就是加音。只不过这是加音记忆的后半段,至于他前半段的记忆,在闪姆将它大部分的组件转移到湖底深处,然后爆炸的那一刻就结束了。这后一段记忆,开始的时候,它就只剩下那个仅存计算机组件中昏昏沉沉的意识了,在那熟悉的房间之中,他看着闪姆操纵飞船的摇杆,跟随着这艘生命之传在茫茫的海洋中飘荡。一声巨响,然后是剧烈的晃动与翻滚,他们停靠在了某个坚硬的岩石上。闪姆离他而去,在那无数年的漫长等待之后,直到新的生命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海里冒出来,来到地面上。他再次苏醒,而自己所处的方舟残骸已经化为了上古的遗迹。接着,就是他帮助地上各种生命的过程。那持续了很多很多年,知道最后他遇到了那个上山捕猎的男孩——宁录,和为他的国家所做出的所有预言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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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忆的结尾是在他衰老断气前的最后,他目睹宁录和他的女儿来到波浪海的岛上生活,他体验了他们幸福的一生。最后一个瞬间,他的记忆是在海边小屋的床上,在宁萨尔的照顾和哭泣中离世。
“埃亚!”那是他最后一刻呼唤的名字。
伊奥斯醒来。他知道,虽然这个独特的星体并不是它要找的那颗伊斯特里亚之星,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非常接近了。于是,他便专注在这颗明亮星体的周围,寻找所有星体之中,那些上过圣山的人和他们所有相关经历的记忆。就这样,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在春末初夏温暖的海边,乞食归来打坐的伊奥斯·卡夫索,在母亲诗作的提示下,找到了无数前辈经历无数阿僧只也没有找到的这颗普通的宁录的记忆之星——第二把钥匙。天空中,又有四分之一的黑洞变成明亮耀眼的星星,伊奥斯观察到,新打开的暗域之内并不大都是末日之星了。伊奥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密码的设计者也许有意让解谜的人在第一个阶段经历无数各式各样末日浩劫。这样的话,在第二个伊斯特里亚之中,少年埃亚口中所讲述的——那无限多次的死亡与毁灭的未来结局,就好理解的多了。与龙树预测的相同,宁录的记忆属于第一次打开的暗域之星,那么第三把钥匙,大概率也藏在刚刚被新打开的暗域之中,并且将是一个结尾于田野的世界。对伊奥斯来说,现在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把这个秘密分享出去,快速实现毘湿奴和那嘎呵朱讷的梦想。但同时,他无法确认,这破解谜题的密钥,是否是母亲留给他一个人的——毕竟这首诗中密码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由于无法揣测母亲的真实目的,他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进一步的调查,同时再去想办法寻找下一个伊斯特里亚之匙。首先,他必须要去验证一件事,他现在所在的这黑海边的景色与闪姆生前最后一刻的场景那样相似。如果希伯来学者马拉基告诉他的离这里仅有七十帕拉桑的阿勒山上真的停靠着方舟残骸的话。那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就不再简单的是这阿卡西内无数无数普通世界中的一个,而是和那打开黑域所用的钥匙世界——伊斯特里亚——有着藕断丝连关系的一个特殊的世界。尽管有着诸多不同,但这两个世界却有可能有着相似的历史。
伊奥斯启程向南前往哈亚(Hayk),不久后通过埃瑞布尼(Erebuni)堡中转,跟随一个进山的队伍前往了阿勒山的西部高地,在和当地村落的祭司和长老进一步确认之后,他考察了西北角的几个可能的地点,但都没有见到任何的特殊之处。直到他遇到一个站在桧树下休息的牧羊人,告诉他距离这里南面约一个斯塔特莫斯(stathmos)的路程,在那个地方,他曾遇到过一座奇怪的古遗迹。中午,当伊奥斯来到那座古遗迹外围的时候,他并没有一眼看出那个地方的结构。因为那里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和围绕它生长着的植被。但当他走到附近山岗的位置向下俯瞰的时候,全身突然打了个哆嗦。从那个角度看下去,整个遗迹那每根看似歪七扭八的柱子向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合拢起来,形成一个独特的半拱形结构。而他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山峦的景色,瞬间留下泪来。
虽然很多地方并不是完全的对应,但是大致的位置都是宁录记忆里的样子。考虑到那嘎呵朱讷尊者告诉过他的记忆偏差,在这里的上古时代一定发生过极其类似的历史事件。伊奥斯·卡夫索走到了那个位置——那个可能在很久以前,是“眼睛”所在的位置,他缓缓地坐了下来,他开始思考起这一切。即使没有找到这方舟遗址作为证据,他也早该料到这七把钥匙的世界可能就是他现在所在世界的历史,或是与这世界相似环境所孕育的其他可能。那么在第二次解锁的这四分之一的黑域中,他就可以排除大部分的星体——排除那些与他生活的这个世界环境相差太多的世界。同时,他仍可以根据寻找高光亮星体的经验去寻找下一个伊斯特里亚。
但同时,母亲的诗作作为破解阿卡西之谜密钥的使命,可能在他找到第二把钥匙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因为要排除不存在田野的世界的难度,要远远大于去排除那些不存在山涧世界的难度。并且,新破解出的世界中不全是关于末日的记忆了。所以,所有之前的方法可能在这里就都不适用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新方法能够找到下一把钥匙,但可能这个方法不在这首诗中了。因此,伊奥斯想到,也许假设他之前不小心将第二个伊斯特里亚的位置分享给了别人,或者有人无意间阅读到了他的记忆之星,那么也就意味着那个人已不需要剩下的密钥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破解整个天空的秘密。
当然这首诗作里还有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他母亲的墓到底在哪儿——这也将成为他接下来要寻找的主要目标之一。
小主,
经文注解:
Hydaspes,即杰赫勒姆河,古希腊人称之为希达斯皮斯里弗(Hydaspes)
Nicaea,是亚历山大大帝为了纪念他在前326年与印度波罗斯(Porus)的希达斯皮斯里弗战役中获得胜利,于战场附近所建立的城市,位置于希达斯皮斯里弗岸
Bucephalous,是亚历山大大帝为了纪念他的爱马布西发拉斯所建立的城市,位置可能于希达斯皮斯里弗岸附近
Megasthenes,古希腊塞琉古一世的伊奥尼亚使节,曾几次前往印度孔雀王朝旃陀罗笈多一世国王的宫廷,他也在后者的都城中待过一段时间。他游历了北印度,是首位权威撰述印度历史的希腊人
Sone,亦作SonRiver,印度恒河南岸重要支流
Patalis,即雷吉奥·帕塔利斯(Regio Patalis)是拉丁语,意为“帕塔拉地区”,即帕塔拉古城周围,位于印度河下游
Carmania,即今天的伊朗克尔曼省
Makran,也称弥兰或木克郎是伊朗和巴基斯坦的频阿拉伯海俾路支省南面的半沙漠地带
Shilav,也译尸罗夫,旧称撒那威(波斯语罗马化:Shilav),古波斯港口城市,今位于伊朗布什尔省
Pasargadae,古希腊语:Πασαργ?δαι,古波斯语 Pāθra-gadā),位于今日伊朗城市设拉子西北约90千米(56英里)的地方,为波斯阿契美尼德帝国居鲁士大帝在位时的首都
Aristobulus,阿里斯托布鲁斯(前375年-前301年)是希腊的历史家,继业者时代时定居于卡山德里亚(Cassandreia),他早年跟着亚历山大大帝参与东征,担任建筑和军事工程师,当亚历山大从印度归来,路过帕萨尔加德,发现波斯居鲁士大帝的陵墓遭到破坏,亚历山大命阿里斯托布鲁斯把陵墓恢复原状
Vahishta,与阿胡拉·马兹达的从神之一——阿莎·挝西史达(Asha vahishta,即“真理”)同名,代表了阿胡拉的至诚和圣洁,与代表谎言的恶魔德鲁杰(Drūj)相对立,在《伽萨》中阿沙·瓦希什塔与圣火关系密切,后被奉为火神
Mitras,原始印度-伊朗语主格形式为*mitras,是一个古老的印度-伊朗神只。这一神只原是雅利安人万神殿里共有的崇拜物件,在伊朗-雅利安人和印度-雅利安人分化之后,开始向着不同特征发展
Aryan,即前文的雅利安人,阿唎耶一词源于天城体梵文:????(ārya),意为“光荣的,可敬的、高尚的”
Ahriman,即安格拉·麦纽(Angra Mainyu):琐罗亚斯德教的恶神,与阿胡拉·马兹达互相对抗,是一切邪魔的成就者
Etemenanki,苏美尔语,意为“天地之基神庙”,是一座在巴比伦修建来供奉马杜克的神庙的名字
Malakhi,犹太先知,玛拉基,意思是“我(神)的使者”
Kangdezh H?kht,即耶路撒冷,希伯来语拉丁化:Yerushalayim,汉译:古都斯或古德斯,意为“神圣的”;唐朝时期的景教徒曾根据叙利亚语“ūri?lem”译作乌梨师敛
Esagila,或Esangil,意为“高耸的神殿”,是一座献给巴比伦保护神马尔杜克的神殿,此为塞琉古帝国皇帝在塞琉西亚建造的复刻版
Nehemiah,意为耶和华的安慰,是《厄斯德拉下》,亦称《乃赫米雅》的中心人物,该书记载他重建耶路撒冷和净化犹太小区的工作,阿尔塔薛西斯一世任命他为犹大总督,使命是重建城墙
Atrahasis是公元前18世纪,3块以阿卡德语记载的泥板史诗主角,阿特拉哈西斯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大洪水传说”中登场
Utnapishtim,意思是“他建立了生命”,是上古西亚文化大洪水传说的英雄
Epimetheus,厄庇墨透斯是第一代提坦神伊阿珀托斯的儿子,普罗米修斯(即“先见之明”)的兄弟。在传说里他与普罗米修斯一起用泥土创造人类,然而古代这两个神常用做人类的象征(厄庇墨透斯代表人类的愚昧,普罗米修斯代表人类的聪明)
Hazarlar,可萨人,也译作卡扎人、哈扎尔人,是一个半游牧的突厥语民族,他们称里海为可萨海
Van,即凡湖,是土耳其最大的内陆湖
Amida,即今天的迪亚巴克尔(古希腊语:Amida)
Phasis,是位于黑海东部沿岸的一座古老的中世纪早期城市,建于公元前7世纪或6世纪,是希腊人的殖民地,位于同名河流的河口
Hayk,即亚美尼亚,????,又称“哈亚斯坦”,传说中诺亚方舟停靠在亚拉拉特山上,这座山位于今日亚美尼亚与土耳其边境,最高峰在土耳其境内,甚至有说法认为亚美尼亚的首都叶里温就是由诺亚本人建立的城市
Erebuni,埃瑞布尼城堡(亚美尼亚语:????????)是位于亚美尼亚首都叶里温的一座城堡,海拔高度1017米,是叶里温名称的来源
stathmos,古波斯单位,约等于4-5个帕拉桑,≈24–30 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