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我们将直接面临最后的决战。”奥莱克西抿了一下嘴,走到沙盘前,继续说,“拉斐尔之死、沙利叶被俘、巴比伦尼亚沦陷以及这里民间盛传的‘马尔杜克’已经降临的传闻,同那封信的副本很快就会传到帝国的中心——天城;无论我们是否愿意,这也必然意味着我们向上帝和天堂正式宣战的日子提前了。乌列尔将会成为新的总兵使,统领整个天使军团;我推测,这次他们不会主动出击,而是会因忌惮我们的力量、不知我们的虚实而选择守势观望。但我们最不希望的情况也将会发生:所有的兵力将会被集结在天城一处;米迦勒也会留在那里保护他的主人雅威。而加百列则会继续守卫伊甸园,因此她不会先一步来犯,但是会作为后备力量随时支持天城。我们打草惊蛇,导致敌人蚁合齐集,现在,即使有飞马骑兵团和你母亲的权柄协助,我们也难有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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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呢?将军。”
奥莱克西近前:“你们在地底豢养众多的微精灵,可曾在夜晚到地面上来活动?”。
“以往为了侦查和窃听外面世界的情况,我们经常派它们到各地的洞口附近游荡,但是为了防止被好事者追查,它们还从未出过远门……”
“那么请通知你的母亲,现在是到破釜沉舟的时候了,我们需要它们做一次必要的长途旅行……”
烛光闪闪,袅丝已尽;大地在岑寂中沉睡,宛若风浪前平静的水面,数万微光萤火,从山中飘逸而来,四散各处,驻停安寝者的额头,而后悄然离开,回归于山崖洞窟之中;翌日清晨,四角之地的人们醒来,上至贵族,下至贱民;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梦到同一异象,他们竞相谈论起来:电闪雷鸣,狂风肆虐;一位身体燃烧着赤焰的人类英雄与十一只魔怪决斗,有翼的双足蛇、长着三只角的狮怪、七头巨蟒、犬头人、长毛怪、蝎怪、人鱼、两只操控天气的怪兽和两只人牛精。英雄用飞链将这些怪物锁住,它们并不是他的对手,正当英雄收起神通,打算凯旋而归的时候,一团巨大深邃的黑色迷雾,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第十二只怪物,企图将英雄一口吞下,与前面的怪物不同,它异常的强大。英雄发现了它,便从天上降下一张巨网将其罩住,又从地上四方升起四面之风使之动弹不得。接着,烈焰英雄举起钉棒锤击地面,招来七道旋风和倾盆暴雨,打在怪物的身上。但那怪物黑色的身躯越来越大,扭曲蠕动,挣脱巨网,打破法阵,向英雄袭来。英雄只好跨上战车前去应战,四匹战马拉着他疾驰呼啸,在靠近黑雾的瞬间,拉开巨弓,射出利箭。随着一声痛苦的哀鸣,第十二只怪物灰飞烟灭。梦者大都于此惊醒,虽满脸大汗,但心中却燃起莫名的希望与激情,天明以后,遂即告知左右邻里,无不惊呼奇迹,四方为之震动;恰此时,国王卡什提里亚什的敕令突然下到四方:巴比伦尼亚不再侍奉天城的雅威,而是定立马尔杜克为国神,树马尔杜克塑像于巴比伦城的中央圣殿。
天下义士响应异相的号召,汇聚到巴比伦城向马尔杜克神像朝觐;他们看到奥莱克西骑着飞马降临在埃萨吉拉寺庙的顶部,都惊呼道:“快看!马尔杜克!是马尔杜克!”人群如水浪般纷纷跪倒叩拜。
“快起来!同胞们!”奥莱克西从马上下来,用镇定坚毅的目光凝视着男女老少,他提高嗓音说道:“请不要向我叩拜,我同你们一样,只是一个凡人,请将近些日子听到的传言忘到脑后吧!我是亚当的后裔,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会受伤也会死去,我没有神力也没有权柄,但我向自然定律宣战,向一切不公宣战,向上帝宣战!同胞们!若要让我继续与天神对抗,拯救你们脱离这无涯的苦海,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从这里到天城十九里格的路程,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帮助!在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之时,所有众生都是平等的!上帝为囚禁我们,创造了十一种炽然大苦(The Eleven Blazing Great Sufferings),他却巧妙地脱责,把一切归咎于那同样被他创造出来的,因他诅咒才变得丑陋不堪的恶魔身上!同胞们!让我们戳破天神的谎言,忘记种族的不同,忘记过去那渺小的恩怨吧!无论是圣人,还是罪人;无论是凯美特人、赫梯人、埃兰人还是巴比伦尼亚人;无论是邪灵、恶魔还是不义之子,无论是精灵、圣祭司还是天使,我们都是平等的!平等地生活在这如炼狱一样残酷的环境之中!受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受肉体与精神的折磨!生命们!请放下那禁锢我们灵魂的偏见吧,请看清造物主那煞有其事的谎言吧!人民们!成为我的战士吧!为这世界而战,为所有生命的自由和解脱而战!人民们!这是最后的战争,这世界的,最后一场战争!”
奥莱克西的声音落下,犹如燧石击中铁棒,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成燎原之势,席卷四角之国,穹旻之下,无数勇士向巴比伦城汇聚,投奔人王麾下,组成新的义军;农夫丢下锄犁,拾起枪矛;牧人卖掉牲畜,跨上战马;翻山越岭,只为归附解放者的帐下。
东方雪山,传来地坼天崩的声响,从无数岩穴,涌出大量兽怪,如海啸般从山峦上奔涌而下,那正是地下女王埃列什基伽勒的军团,由尼纳祖的儿子宁吉什齐达(Ningishzida)率领,前来会师。世界之军,浩荡南下。人们已然忘记彼此的国籍、种族和高低贵贱,并肩作战。从巴比伦到基什,从基什到尼普尔,从尼普尔再到伊辛,一座座加喜特城邦的守城者大开城门,手捧库杜鲁界石(kudurru),迎接解放者们的到来。义军的规模不断壮大,到吉尔苏(Girsu)时,已逾百万。
义军在沼泽边的沙地上安营扎寨,那时天城离他们已经近在咫尺。决战前的夜晚,血月当空,在柴火堆前,微风轻拂。士兵们唱起家乡的民歌,奥莱克西来到他们中间坐下,他与尼纳祖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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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虽然我知道那些马儿变成飞马是你法咒作用的结果。但我仍然无法理解的是,它究竟是依靠怎样的机制实现的;你说过你母亲不会分给我们太多的权柄,那么为何一个普通的防御之术,会产生这样大的力量?”
尼纳祖一边微笑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军。对您来说,这是一个奇迹;对我来说,这件事同样是一个奇迹。无论是我,还是我认识的人里,从古至今从没有人听说过这样的事,我也只能通过我对那权柄的知识,进行猜测:这咒术的原理是这样的,被施法者的身体和周遭,会保持相对的稳定性,因此可以抵挡一些来自环境及他人的攻击和破坏,但这种稳定性随受试者意志力的大小而改变,当你们坠入谷底时,你们心中并未有产生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哪怕是一个念头或想法都没有出现;你们相信自己将会毫发无损,渡过难关。于是,那法术的作用让你们马儿的身体在一瞬间发生了演变,是你们的愿力和信念起了作用。那加到你们身上的权柄确实微薄,但你们必胜的意志力让它产生了惊人的结果,但这作用仍然超乎我和所有魔法师同行的想象……”
记述结束。此时的伊什塔尔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一段自述记在下面,伊什塔尔说:“义军迅速集结南下,人们企盼着马尔杜克的到来……决战前,我派耶胡迪尔送去的那把剑只是最普通的剑,而我则提前把纳迪纳普利接到宫中,在我重伤的时候,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使我不会依着本能,使用权柄的力量修复自己的身体……”
自述结束。这段内容由一段记述记在下面:清晨,日出东方,天空明朗。有神秘的客人来访,自称卡卡(Kakka),他用织物包缠着面孔,只露双眼,从声音给人的感觉是三十余岁;穿直筒的紧身黑色长衫,对襟敞开,并未系扣,边缘有隐秘的刺绣花饰。他进入账中,语气虽然平缓,但语速很快:“我从天城而来,是天神的苏卡尔近臣,不可久留于此,以免引来猜疑。”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通体镀金,镶七颗五色炫目的穹顶宝石的巨剑,就是那来自天外的陨石——有碧玉、下垂之石(saggilmut stone)与露鲁达尼图石(luludānītu stone),“义人们,这乃是上帝这些日子为对抗你们,熔了自己的令牌打造而成,他差我作为这锻造工作的总管,而我却把它送到你们这里;我只需上报遗失,至多是被贬到边疆去;勇士们,雅威的力量远在你们的认知之上,唯有用这把剑才能伤到他,因为上帝注入无限的力量在这把剑里,可击破一切敌人的身体,甚至连他自身的护盾权柄,也会在触碰到这把剑的利刃之时失效……”
“雅威也需要护盾权柄吗?”奥莱克西插了一句。
“当然,若无防御,他有的也只不过是易坏的肉身。”卡卡答道。
奥莱克西立刻与尼纳祖相觑,而后轻轻点头,接过宝剑。这时,拜访者准备离去,临行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哦。对了,你们可否知道,天神那园子里有一棵树,就是那亚当误食禁果的智慧之树。近日来,他表现出对那棵树异常的珍重,程度甚至超过对自己的防护,他已下令调派本应驻守天城的御前护卫团去伊甸园增援守卫那棵树了……”
“有这样的事?是什么原因呢?”奥莱克西立即问道。
“不知。也无人能知……”说完,卡卡便掀开帐帘离开了。
待其走后,宁吉什齐达问:“此人是否可信?”
奥莱克西答:“我并不能相信他,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尝试他所提供的建议……”接着,奥莱克西将宝剑交给工匠,“请把它重新熔了,铸成带羽毛的箭,分给那在巴比伦历年祭神竞技上夺冠的神射手们,以备不时之需。”而后,他召见人类战士,对他们说:“现在,从你们中分出一小批人,向西去,绕过天城到更南方去佯攻伊甸园。就是那给我们的祖先定了罪的园子,你们无需真正进入,只需远远站在河边,喊着口号,向园子外围的树射带火的箭,若能真的点着一些那就更好了。”
正午,在芦苇丛的掩护下,解放者的大军拔营,向天城进发。
记述结束。天城之战记在下面,在帕瑞戴斯大陆的最南端,紧靠海湾,有一座巨大的城市,名为帕瑞戴斯之城。那里神庙林立,建筑耸入云霄。皇宫齐古拉特(Ziggurat)位于它们正中,城内每一砖一瓦都被精雕细琢;那里的居民,无需劳作,只要伸手向上帝索取,便能衣食无忧,绫罗锦衣。那里的人寿命要长于这世上任何一城,任何一国;那里瘟疫不侵,旱涝皆收。因为那里是宇宙的首都,上帝的居所。天城并没有护城河,因为从不可能有人想要去攻打它。它的城门为蓝色,城墙为土灰色;矩形城垛,十字形铳眼,突堞有着半圆形倒角。城墙上每隔一个半长绳的地方会有一座敌台,而每隔五座敌台,向内凹陷的地方会有一座棚楼。城门正对西方,内外两层,内层较高外层较低;釉面砖墙,青金石色打底;城门前本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原,不过近年来因风沙和疏于打理而渐渐干枯,荒土渐露,只剩下零星的野草。这块空坪与远方的旷野相衔接,呈一个倾斜的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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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列尔率领天军守于城门前的谷地,他本是掌水的座天使,善于海战;能与拉斐尔配合,呼风唤雨,放出雷鸣电闪,冰雹寒风。现如今,他虽官拜天军总兵使,但处于此旱地之上,也只能落得孤掌难鸣。守于此处的天使军约有八十万之多,分列城门左右和城墙之上,由力天使和能天使兵团组成。在上古,两种天使有位阶之差,现如今却为平级,且能力并无明显之区分,皆有大力、异能和秩序修复之力;他们中的大多数,翅膀已经退化,虽保有外观但只能微微跃起地面,作发力增效之用。每一位天使战士个体,虽能力有限,但合力之后,力量同样不容小觑。除此以外,天军还有战象千头、刀轮战车万辆;以及那由上帝亲自注入了大能权柄,死后立即重新站起,仍能用作肉盾作战的亡灵尸群军十五万;还有从极东之地中征来的山民雇佣军八万。乌列尔在城墙上行走,查看弓箭手是否已经架好了弓弩,刚被提拔为其副官的座天使撒拉菲伊尔(Selaphiel)紧张不安,他上前问道:“他们会攻来么?”
“我们只是听差的。”乌列尔抱怨道,“反正……我们的死活还不如那棵树重要。你敢相信吗?天使长带走了我一半的兵力,被他派去守那棵树了。只因为他担心一些猴子会到那边去放火……”
“但愿他们是去攻那园子了……”
这时,天空稍微阴沉下来,大地上吹起微风,飞鸟四起,从远处传来几声惊鸿之鸣,而后只剩下万籁俱寂。
“我讨厌这种安静……”撒拉菲伊尔双臂交叉于胸前,开始祈祷。
脚下的轰隆震动,中断了他的祷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看到眼前的一切被从坡顶涌下的人海铺满。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双腿发麻,握住剑柄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颤抖。
“撒拉菲伊尔!撒拉菲伊尔!”乌列尔用力的摇晃他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来,“你在做什么呢?!快去伊甸园,把米迦勒叫回来!快去!”
撒拉菲伊尔拂去汗水,点了点头,振翅而起,穿过城区上方,向西南奔去。他的身后是人声鼎沸的呐喊、铁器的碰撞、嘶鸣与惨叫混合的巨响,但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了,耳朵里只有长而刺耳的鸣声,目眩让他的视线模糊,心悸让他飞得左右摇晃。
哐当!他猛地撞到了另一位正在高速飞翔的天使,好在那人十分的清醒,一把拉住摇摇欲坠的撒拉菲伊尔:“撒拉菲伊尔!你要往哪边去呢?!”那人问道。
“巴拉基勒(Barachiel)!我要往伊甸园去,向天使长通报,叫他赶快回来支援!”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从君上那边过来……”巴拉基勒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城墙方向,乌列尔吹响号角的声音,“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去通知君上。”
此刻,整个原野像是长满长枪和旌旗的刺猬后背;在战场上空,乌列尔正焦头烂额。他收起号角,因为他的士兵已经乱作一团,他们听不到他的命令,也分不清东西南北,胡乱地捅着长枪,挥舞着短剑,向四面八方贴上来的敌人冲撞而去;自家的战象因为受到惊吓也已不分敌我,随意地到处践踏,所过之处,皆是一团踩烂的泥肉。力大无穷的亚人士卒,伸出粗重的臂膀,用开山裂石之势,挥舞重拳,与力天使战士扭打在一起;骑在战马上的人类铁骑,与那至多飞过自己头顶的能天使们激烈鏖战,可那碍事的翅膀要么是被一刀砍下,要么就是被那身躯庞大的乌里迪姆(Uridimmu)犬头人一把抓住,然后从中间将整个身体撕碎。敌人疯狂地收割着那些难以跳起窜高的天使们的头颅;那些从地下世界来的加卢兽翱翔在天空,时不时地叼走几个最勇猛的天使战士,把他们扔到墙壁上去摔成几段。当然,敌人那边的指挥也没好到哪儿去,半兽人、步兵和骑兵团早就没有了排阵可言,分散穿插在各个方向,没有领队,自发地、一股脑地冲过来;但他们的士气太过高涨,而且但凡倒下,就有源源不断的义军和民兵从坡顶的地平在线冒出来,补充到战场上。
他们至少有几百万人,乌列尔心想,他必须用上他的法力,否则这局面恐怕难以收拾了。这时,天上突然飘起小雪,落在乌列尔肩头的铠甲上,而乌云遮蔽了太阳。这就是天助的机会,乌列尔向上飞去,一头扎入云端,把水珠结成冰晶,削成万把锋利的尖刀,带着那些雹子,从天而降;而他自己的手中握着长长的冰锥,从那云缝中洒出的阳光透过,像是手握一支水晶长枪,从凌空俯冲而下,向着地面上,那正在前方激战的人类首领——骑着一匹洁白飞马的奥莱克西冲来。嗖的一声,乌列尔抛出手中的冰枪,刺中那来不及闪躲的“风暴”飞马的后脖颈,然后从它前胸穿出来;顿时,鲜血喷溅,“风暴”踉跄而倒,奥莱克西也从马上摔下。当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悲伤,就看到周围的义军战士们纷纷被冰雹击中,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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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尼纳祖冲来,将奥莱克西扑倒,而后转身挥手,一段冰锥瞬间化为水汽;接着,尼纳祖冲上云霄,与乌列尔对峙起来。奥莱克西再次起身,捡起铁剑,与几个试图将他包围的士兵作战。但很快,尼纳祖尸体就从高空坠落,摔在他身边的尸骸附近,使他猛地一惊,险些滑到。幸好他反应及时,用力猛踢敌人地膝盖,一剑刺进他后腿的肌肉,挑断了敌人的韧带,才从险境脱离。
“将军!”尼纳祖的儿子宁吉什齐达翻过尸山血海,来到奥莱克西身边,“我的父亲刚才到你这边……”还未讲完,见奥莱克西手指一方,便潸然泪下:“父亲!”可惜,老法师已经断气。同样,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伤,他擦去眼泪,转过身来,对奥莱克西说道:“将军!我军中部伤亡惨重……而左翼,也就是靠近东部的位置,突然遭到不明敌人的袭击,他们从长满芦苇的湿地中划船而来,可能是埃兰的部队……”
奥莱克西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似的,从血雾中拔出一支长枪,而后说:“坚持下去!我们要赶在米迦勒到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说罢,便继续作战去了。一只怒蛇兽木什胡什来到人王的面前,其全身长满鳞片,后腿像鹰的爪,前肢如狮,长长的脖子和尾巴,有角的头和长舌,蛇一样的面孔和冠冕;他屈膝俯身,愿主动成为人王的坐骑。却之不恭,奥莱克西登上神兽,跳到高处,见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不多,便喊道:“向前!向前!推倒城墙!不要忘了城墙!”
这时,天空中突然掠过一道激芒巨闪,一个巨大的光点悬停城墙上方。接着这个光点在空中快速移动,发出诡谲而巨大的声响。奥莱克西立即向后撤到后排己方弓箭手的位置,并向后面的魔法师喊道:“是米迦勒吗?!怎还是让他是抢先了一步!”
然而那些魔法师却都怔住,惊愕地盯着这个光点,摇了摇头:“不是米迦勒,是雅威。”
奥莱克西整整停顿了有半格什秒的时间,而后才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连忙向那义军的第一神射手——大胡子拉赫穆(Lahmu)喊道:“把弓和箭给我!”拉赫穆将弓和箭筒丢给他,奥莱克西接住后,骑着蛇兽,向西边奔去;他目视着光点,而光点也好像在目视着他。很快,光点朝奥莱克西的方向飞速奔来,流星赶月,好像认准了他是义军的首领似的,想要擒贼擒王。奥莱克西搭弓上箭,靠位轻瞄,待光点飞至其头顶前方,蛇兽前足跃起,与地面几乎垂直;奥莱克西持弓拉满,撒手而出,那支箭就那样放射,向天空窜去。一声凄厉地呜鸣,响彻天空;光点变得暗淡,从刺眼夺目的光斑变成了闪烁不定的光晕,迅速向后倒退,向城内飞去。见到主人被射中,一直躲在云里的座天使乌列尔,仓皇地逃离了战场。
“发生了什么?!”宁吉什齐达与其他赶来的人并没有看清刚刚发生的事。奥莱克西却丝毫没有准备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他被击中了!我要马上去追他!”他立即动身向城墙的方向奔去。在那之前,前赴后继的亚人力士们已将北段城墙的东侧撞出一道裂痕。接着,一只只的飞兽搬运着巨石,不断向那个裂痕砸去,直到砸出一个豁口。当奥莱克西赶到时,刚好足够他与木什胡什一起通过。
就在奥莱克西从洞口进入天城不久,米迦勒与加百列的援军赶到了战场。他们的力量远在座天使之上,很快就放出了大异能,击在义军的身上。这时,从东方来的魔法师们,以皮尼基尔为首,投诚义军;他们带来那放置时空裂缝的权柄,将奥莱克西的声音投放在无数濒临末日的“监狱之星”之中,为那些愿意加入到反抗者队伍中的各个世界的生命,提供时空门,使他们在自己世界末日前的瞬间降临这天城的战场,帮助义军,抵御炽天使和智天使的力量。在加百列也离开后,人类之军进入了伊甸园,终还是点起了那把大火,烧尽所有的生命之树,但只有那一棵树,那一棵在烈火中屹立不倒,毫发无损的亚当之树——那分辨善恶的智慧之树。此刻,奥莱克西骑着怒蛇神兽,攀登在齐古拉特宫殿那上万级的石阶上,通向塔顶天神的住所。他确信雅威已经身负重伤,而地上的血迹为他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当他到达顶层的平台时,他让木什胡什先行离开,因这里太过危险,但他的神兽却坚持要与他同行。于是,奥莱克西劝说:“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你看,你的族人还在苦战,他们需要你。”木什胡什就离开了,而他独自进入这座宫殿,这里现在已经没有防守的士兵,大臣与宫女也可能早就已经逃命去了。
宫门大开,落地的窗幔随风飘荡。奥莱克西顺着地毯上血渍向前走去,将至主殿之时,他见印迹正在扩大,在地面上呈现拖拽之势,便用右手,握住腰间剑柄,随时准备应战。这时,一个五岁大的男孩从殿内一个角落向他跑来,抹着眼泪,一把搂住男人的腹部,推搡着不让他继续前进:“爸爸……爸爸……放过她吧,放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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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半蹲下来,仔细端详着男孩的面孔。突然,男人的眼泪浸湿了他的双眸,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纳迪纳普利!是你?!你怎么会……”
这时,一个管家打扮的人,穿着黑色长衫,向他们这边缓缓地走来,奥莱克西抬头望去,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位清早来访的神秘客人。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遮住自己的脸。所以几乎也就在一瞬间,奥莱克西便认出了他——那自从到了这帕瑞戴斯,就失去联系的耶胡迪尔,只是他看起来依旧很年轻。这位老朋友眼含热泪,微笑着向奥莱克西点头示意。时间好像凝固在了这一刻,因为奥莱克西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亲吻男孩的额头,然后挣脱开他的阻拦,径直向殿内走去。耶胡迪尔拉住还要追上去的孩童,把他带到一边,安抚慰藉。这是一间宽阔的房间,环绕四周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但是王座的位置显然被搬离原位,它本应坐北朝南,但那处北面的王座基台现在空空如也,那朝向南面的伊甸园的几扇窗户,也已被紧紧地封死,边上还加盖了一间简陋的侧房;王座被生硬地置于了房间的正中,面朝着东面大海的方向。而地上的血迹一直通向那里。王座的靠背遮挡着男人的视线,直到他绕过那里,才看到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她。她一只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身体已经从上面扭曲滑落。但她仍然穿着那件精致美丽的无袖连衣裙,裙摆到脚踝,末梢是扭曲的簇绒流苏。她的胸前流淌着血液,而她的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折断的箭羽。
“苏珊娜!”奥莱克西再也无法忍受他的悲伤,泪如泉涌,“苏珊娜……”男人把她抱在怀中,“苏珊娜,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