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香气醉人,宾客喧嚣。
木桌被磨得锃光瓦亮,一缕缕黑色油污仿佛天生就镶嵌在里面,被裹上了一层透明琉璃装饰。
铁棠走到桌前,拉开那同样反光如镜的长条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来,兄台,请酒!”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壮汉,半裸的胸膛上绣着狰狞龙首,几束不合时宜的黑毛从龙眼上长了出来。
“江都城内……还敢做这等手艺,阁下似乎底气不小啊。”铁棠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看见他这番豪饮,那壮汉又半躬着身子将酒杯倒满。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手下弟兄多,每天一张嘴,光是饭菜、酒钱都是不小的数目,总得有个活计。”
铁棠五指托起酒碗,细细打量:“你的活计……不止这行当吧?”
壮汉憨厚一笑,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五。”
“四。”
……
“一。”
“倒!”
铁棠端坐,安稳如山。
壮汉一刹那就变了颜色,不甘心地再补一句:“倒!”
可他的手段……如何能够奈何铁棠半分?
“我寻思我也没怎么得罪你吧,下手挺黑啊。”
酒水刚一入腹,铁棠就察觉到了剧烈的药性散发出来,让他的气血都一阵沸腾。
不消说,必然是眼前这位的手段。
“玛德,二麻子又给了老子次货!”壮汉暗骂一声,丢下一粒纯白的生灵丹,拔腿就想跑。
铁棠随意招了招手,他的身形便不自觉重新落座,任凭壮汉挣扎得脸红脖子粗,依旧不能挪动半分。
“好汉饶命,按照江湖规矩,我这次失了手,已经留下买命钱了,放我这一次。”
桌上的那枚生灵丹,价值一百年寿元。
铁棠用两指挑起那枚寿元丹,随意抛了抛:“你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壮汉点头如捣蒜:“在下必知无不言。”
“你在酒里下的什么药?劲力不小啊,连我都晃了晃神。”
那粗汉闻言一愣,开始反应过来,并不是二麻子给了他次货,而是真货也对眼前这位爷没用。
这才是恐怖的地方!
他战战兢兢说道:“爷,此物名为千仙醉,百试百灵,曾经连巫神境都倒在其上,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神仙水’。
不想今日遇到了您这位真仙,属实是小人不长眼,撞到铁板上了。”
“还有没?”铁棠来了兴趣。
这所谓的千仙醉,的确药力非凡,以他的实力都受到了影响,说能迷倒巫神境可能有点夸张,但拿来对付普通的天巫、地巫,乃至祝巫、古巫,绝对是一抓一个准。
“没了。”壮汉两手一摊。
铁棠故作嗔怒:“那留你何用?”
说罢他便大手一按,就要落在壮汉头顶。
“慢着,慢着,还有还有。”
壮汉好似割肉一般,掏出一个二寸大小的玉瓶,放在桌上。
“爷,这东西贵着呢,一滴就价值百年寿元,您省着点用,给小人留点。”
铁棠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就是十几滴透明水珠,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有所谓千仙醉的痕迹。
“我在城中有一位仇家,找谁处理比较妥当?”
“爷,您说得是……”壮汉伸手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
铁棠点点头:“要手脚干净,不留手尾的,钱不是问题。”
“那您往前再走走,去到凤来院,找二麻子带你,就说是小龙介绍的。”
“你要是再骗我……”
“爷您说笑了,我这跑得了和尚那也跑不了庙啊,根在这呢。”
“倒也是,我看你喉咙好像有些东西。”
“啊,是么?”
就在壮汉张嘴的一瞬间,铁棠弹了一滴千仙醉进去。
“爷,您这就不地道了。”壮汉满脸委屈。
“五、四、三……”还不等铁棠数完五个数,就见对面粗汉一头栽在桌面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还行,效果不赖。”铁棠极为满意,留下几两碎银做酒钱,起身离去。
凤来院。
铁棠穿梭在莺莺燕燕之中,鼻间充斥着胭脂水粉的味道,在龟公的引领下,方才在一间厢房找到那个满脸麻子的二麻子。
“龙哥介绍我来的,说在江都城这地头,有事就找麻子哥。”
这小马屁一拍,本来坐在椅子上喝酒的二麻子,立马就站起身来,走上前拍了拍铁棠肩膀。
“原来是小龙的朋友,那咱就是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你有什么难处?”
铁棠扫了一眼房内的龟公,与不远处的一位妓女,并不开口。
“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没我吩咐不要进来。”二麻子赶走二人,重新落座,给铁棠倒了杯酒。
这时铁棠方才徐徐说道:“是这样,我在城内有个仇家,想找个人处理一下。”
“杀人?”
二麻子上下打量了铁棠一阵:“这事可不好办。”
滴嗒!
一枚生灵丹从铁棠掌心滑落,滴熘熘地滚到了二麻子身前。
“还请麻子哥多多相助,事成之后另有厚报。”
二麻子夹起生灵丹,想都不想,一口吞了进去,原本发黄的鬓角变得幽黑,头顶冒出股股白气,一脸享受。
“自家兄弟,客气啥,你说吧,要杀谁?元神大巫以下,你尽管开口,我必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他拍着胸口保证,可说出的话语铁棠却并不满意。
元神大巫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