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驸马倒还好,比他母亲懂得审时度势,只是不好多言,一径劝他母亲:“阿娘,您多吃点……多喝两杯吧。”
可惜中晌的曲目结束后,梨园的人都退回了乐室,后面宴会上又发生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长公主府的寿宴,菜色很丰盛,大家在乐室用过了饭,下半晌可以休息休息,预备晚间的曲目。
只是梨园的乐工,在贵人眼里果真是可以调笑的玩物。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男子钻了进来,吵吵嚷嚷的,要点几个宫人,给他跳《霓裳羽衣曲》。
好在有太乐丞在,身上有品阶的官员,说话也有底气,致了歉道:“对不住,梨园这次是承长公主殿下的令,来府上奏乐助兴的,恕不另接差事,还请贵客见谅。”
那人还不依,“请来不就是奏给宾客赏看的吗,我不是宾客?为什么不接待?”
太乐丞笑了笑,“梨园有规矩,十人之上方为宾,十人之下仅为客,只有客没有宾,梨园子弟不得诏命,可以婉拒。”边说边朝外比了比手,“贵客请回吧,晚间有大乐,到时候管叫贵客欣赏个够。请、请……”
胡搅蛮缠的人被劝走了,乐室里总算安静下来。但供乐工活动的地方不多,硬生生坐上半天,其实也很难熬。
终于到了晚宴举行的时候,众人照着贺表上的顺序轮番登场。一场大型的雅乐,耗时很长,等前面的曲目都奏完,已经将近亥正了。
这时酒酣耳热,便有人开始借着酒劲撒酒疯。还是下半晌来过的那个男子,一手举着酒杯,跌跌撞撞上前来,抓住苏月的手腕道:“这位乐师,陪我喝一杯。”
苏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被拽住了又挣不脱,慌乱道:“贵客,卑下不会喝酒……”
可那人不依,“怎么?给脸不要脸?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喝!”
通常这种情况是没人会来阻止的,对方只要求喝一杯,已经是最低限度的滋扰了。
苏月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递到面前的酒杯被人接了过去,是刘善质,巧笑倩兮对那人道:“贵客,她确实不会饮酒,这杯我代她喝了,请。”
苏月有些意外,愕然看向她。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不必惊慌。
刘善质是那种明艳的美人,鲜少有男人不喜欢。她上来解围,对方的面子也成全了,便笑着说:“你代她喝也可以,不过一杯不成,得连饮三杯。”
刘善质说好,三杯对历练惯了的乐工不算什么,说喝就喝了。
在场的那些男客起哄,大声叫好。权家的长辈看不过眼,对长公主道:“今日是葛老夫人的寿宴,老人家做寿图个庄重,为难那些乐工,别折损了你长公主的脸面。”
结果这话被皇婆母听见了,那个借酒盖脸的正是她的侄孙,当即就不高兴了,“今日大喜,何必计较这点子鸡毛蒜皮。区区的乐工罢了,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几杯酒喝不坏的。”边说边打量起来,目光在台上的女郎们身上巡视,“都是些色艺双馨的女子,连我看了都喜欢。莫说是喝酒,要依着我的意思,留下侍奉正钦也够得上。”
这话刚说完,就听“砰”地一声,彭王妃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摔在了酒桌上。
“你是老糊涂了,被阎王爷抠了脑子,今晚过后就要死了吗?”彭王妃骂道,“满嘴不三不四,我忍了你半日,你愈发得意起来了。你有今天,是借着谁的势,你还分辩得清吗?你们葛家从上到下一串窝囊废,为官做宰不行,调戏起女郎来堪称行家。你身为长辈不去喝止,反倒助长邪风,白活了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