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源看着通关文书上，盖得不是碧山郡衙门的官印，而是一個‘纪’字。

“纪……地河派纪家吗。”

“这一个纪字，已经大过了碧山郡的衙门？”姬源好似在问。

窗外的张苗点点头，“如今的世家就是这样，官府不是官府，是世家子的后花园。”

“如今青州有一句话广为流传，叫‘官府的文书，不如管家的点头’。”

“这其中的管家，说的就是世家中的下人。”

“呵~”

姬源轻笑一声，也没再多言语。

他先前从三河角到六盘乡，都是走的山路潜行，还真没了解过这些。

如今听张苗一说，不如不听。

没多久，

姬源果不其然，就遇到了第二道卡。

这一次，卡在一座处于平地的镇上。

目之所及，就能看见军帐，还能看见披甲的甲士四处活动。

似乎是有折冲府的人马驻扎。

张苗上前，将文书递了过去。

那为首的队正看着落款，冷笑一声，“你这文书是伪造的。”

“来人啊！把这些胆大包天的恶徒，全都抓起来！”

哗啦啦……

只见那位队正一声令下，从林子两边瞬间窜出来一群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握军矛，眼神中带着狠厉之色，似乎早已经埋伏在此地一般。

“慢着！”

张苗脸色平稳的大吼一声，“这位大人，我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这文书，肯定是真的……”

“或许是上面少了些印章，不知道能不能补上。”

那为首的队正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意外的神色。

眼前的家伙长得一般，但气势很足。

坐的马车也是上档次的货色，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主。

本以为会有几分傲气，需要吓一吓才知道服软呢，没成想，竟然这么上道？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上道嘛。”

这队正拿着文书，装模作样的研究了一下，“哦~这印确实是真的，但印章不全。”

“这样吧，你拿出两千两来，我帮你上下打点一下，顺便将缺的印章补上！”

“如此以来，你强闯边镇的罪，也能一笔勾销。”

“如何？”

“好。”张苗没有半点犹豫，再度掏出两千两的银票，“有劳大人了。”

“对了，你们是哪来的人啊？”队正又问了句。

“紫霞郡，刘家的，车上的是我们家三少爷，来碧山郡想做点生意。”张苗又搬出了先前的那套说辞。

“紫霞郡，刘家……哦~”

队正好像恍然大悟一样，一拍脑袋，然后转身离去。

没多久，

回来的通关文书上就又多了一个印。

还是‘纪’字。

只不过是盖在了不同的位置而已，大小上都一模一样。

轰隆隆……

马车继续启程。

姬源手里拿着文书，端详着上面的印章，想要看出其中的猫腻。

“咱们刚入碧山郡的时候，不是打通过关系了吗？给了那官兵一千两过路费？”

“如今这是什么路数？”

张苗神色平静的说道，“咱们的人，不怎么在碧山郡活动。”

“这里的规矩也不太懂，但如今青州各地，这样的现象都很普遍。”

“郡无郡守，世家当政，派人在一条路上设卡，收你过路费都是很常见的。”

“甚至有些过分的地方，要每日一收，每次一收。”

“没钱的收几文钱，有钱的收几十上百文。”

“以前李文儒在的时候，他们尚且不敢如此猖獗，做事还算有底线，至少会给人留条活路，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不顾下面的人的死活了。”

说着，姬源和张苗的视线就落在小镇街道两侧，骨瘦如柴依靠在墙角的一道道衣衫褴褛的身影了。

有些孩童，被大人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啃食着什么。

姬源仔细一瞅才发现，是一根煮过的草绳。

“和那些世家中的人沾亲带故的，能混个一官半职，或者谋个差事营生混下去。”

“没本事的，就只能在这街边等死了。”

“如今的青州就是这样，不是比你的功名、才学，比的是谁和世家中人的关系更硬。”

“世人皆以当世家的狗为荣。”

冰冷的字眼，落在姬源的耳边。

让他的心情沉闷。

他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总归是觉得不舒服。

短短四年，欣欣向荣的青州便成了这副模样吗。

“事不过三。”

姬源的声音缓缓响起。

张苗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明白姬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