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若真是看重自家爵位,他恐怕选择也和杨文远差不了太多。
齐衡被杨文远突然露出来的另一面有些吓住了,刚才不自觉坐了下去,这时听顾廷烨的问话,才缓过神,重新打起精神道:
“文远哥哥的玩笑话虽有些过,但也有几分道理。”
齐衡还帮着杨文远说了一声。
随后便朝顾廷烨道:
“二叔的话便是差之远矣,你家三弟也是嫡子,算不得数的。”
“况且家族承嗣大事,岂能玩笑?二叔你一人淡泊名利是小,使一庶子袭爵,那会让祖宗和族人蒙羞的。”
“蒙羞?”
顾廷烨反驳道:
“若是庶子贤德有才,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
嫡子若是无德无能,败光了家业,祖宗脸上难道就有光了?”
“庶子有才,辅佐嫡子即可,不必乱了名分,岂不是两全其美?”齐衡反驳道。
“小公爷,你把人心想得太好了。”
顾廷烨说道:
“有才者,必然自傲,怎么可能居于人下?照你这么说,必然祸起萧墙,兄弟反目,怕是到时候,连爵位也都丢了。”
齐衡面露些许嘲弄道:
“如今很有些人,都是以功名论成败,才会让那些庶子蠢蠢欲动,心怀妄想,若天下之人都能谨守名分礼数,分尊卑,敬嫡长,又怎么会有那些兄弟阋墙,祸延家族之事?”
顾廷烨当即转身,“语重心长”道:
“元若若真这么想,那我可奉劝你日后多多行善,日后别投胎做了庶子,那就苦不尽言了。”
认真的脸,阴阳怪气的话,可谓是揶揄之味十足。
“诶,玩笑议论,要和气些才是。”说着话,庄学究还看了杨文远一眼。
“六姑娘,你问了三位公子这些话,但这立长立贤的观念依旧没有定论呐。”
“没定论就是定论。”
明兰缓缓道:
“贤与不贤,易于伪装,难以分辨,可嫡庶长幼却是看得一目了然的事,不必争执。”
“庶子若是真贤德,便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灭家族。
反过来说,嫡子掌权,若是能够约束庶子,使其不敢犯上造次,也能永葆昌盛。”
“大丈夫当忠君报国,不如做个纯臣,何必无谓争执。”
“你看,我就说她能应付得来。”顾廷烨回身朝齐衡说道。
齐衡一点都没有被反驳的不喜,反而满脸高兴,与有荣焉:
“她一贯是这么机灵。”
“哈哈,六姑娘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见地,实在是了得啊,好,好!”
庄学究这时转头看向杨文远,问道:
“小侯爷,你现在可是想出了什么?”
杨文远缓缓起身。
待众人将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后,这才缓缓道:
“先生以两位王爷来辩,立嫡长乎,立贤能乎,那就容东桓说一说。”
“就嫡长而言,若是单论起来,邕王和兖王都算不上嫡子,自然也就说不上嫡长。
若是取其一,不论嫡长,而是论说贤能二字,那便是立贤乎,立能乎?孰佳?
如此一来便论说到了贤、能之别孰轻孰重。
邕王无贤名,却子嗣众多,今官家之患,未来承接社稷无恙,可当得上一句能。
兖王素有贤名,自然称得上一句贤……”
见杨文远还要侃侃而谈,庄学究连忙打断道:
“一番诡辩,你倒是会扣字眼!”
庄学究是想看个人看法和辩论的,可不是来听杨文远来做阅读理解的。
不过这下庄学究倒是更确定杨文远的官途不凡了。
这番和稀泥的功夫,又有门第,将来官途保准走的顺畅。
杨文远:笑话,真当我杨文远不学赵不粘锅语录了?
“若是你没别说的……”
庄学究本以为这番激烈辩说能让杨文远也跟着“躁”起来,满心欢喜地想让杨文远来个课堂总结,结果却是吃了口干涩无味的干粮,顿时不乐意道:
“那便今日其他人不留课业了,小侯爷,你等会儿留一下。”
“噗呲~”明兰第一个笑出声来。
往常都是她被留堂加练,没想到今日却是轮到了大姐夫,当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他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杨文远可不想被老师留堂,连忙开口说了些真心话。
“当然,那些都是放在外面说的官面话。”
杨文远沉吟片刻,开口道:
“要我说,立长立贤,大多数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很难保持中立观感,所以策论前便有了偏颇,那之后的一切论调都是基于此,更是难分难解。”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
庄学究缓缓拍了拍手中杨文远送的象牙扇,点头道:
“还有呢?”
“要我说……”
杨文远理了理自己衣袖,抬头挺胸地站好:
“若我是嫡长子,那便是嫡长子为好,之后的好处更是能说出一大箩筐,庶子不敬的坏处也是能说一大堆。若我是庶子,那反之亦然。”
“这样想来,左右推脱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发,这样索性不如简单些!”
“我站在哪,哪里便是我的立场。”
“若想两不相帮,那便如六姑娘说的那样,做个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