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宫的寝宫内一如既往的幽暗寂静,一道身着火红绣金龙纹长袍的修长身影,如一片落叶般缓缓自天穹降下,身姿轻柔的半仰半躺在柔软的金榻之上。
闭着眸子,一手微曲着抵着妖异的面容,一手缓缓的跳动了起来,边上,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名宫女低垂着眼帘,轻而快的走上前替他褪下了长靴。
不多时,早先接到皇兄出关的二皇子洛城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隔着轻纱帘帐,深深地弯着腰恭贺道:“恭喜皇兄出关,未能亲自迎接皇兄出关,还请皇兄恕罪。”
“嘚嘚嘚……嘚嘚嘚……”
金榻之上,皇太子洛彦似若罔闻,修长玉白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金榻的扶手。
时间在沉寂中缓缓流逝,这种敲击的节奏声渐渐地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最后更是随着洛彦的手指每一次的落下,一道道泛着血红色的光晕漾荡开来,拂过两名侍女,拂起轻纱帘帐,扫过二皇子洛城。
这一瞬,洛城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只感胸腔压抑无比,似是被千万斤巨石心压着,心脏更是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的错觉。
自己的生死自始至终都在皇兄的掌握之中,只需一个念头,或许这世上便不再会有他的存在,这一点洛城一直都很清楚,只是这一次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
“嘚!”
当最后一次落下手指,血红色的光晕消失,洛城重重的喘息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敢直起身来,然而,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你做的很好。”
微微睁开一丝缝隙的眸子中,血光迸射而出,对洛城这段时间来为他上下斡旋一事,洛彦淡漠的赞扬了一声。
然,这声赞扬,在洛城听来却如晴天霹雳,当即便跪伏了下去,脑门‘咚’地一声砸在了坚硬的石板之上,颤抖道:“未经皇兄允许,还请皇兄看在皇弟尽心的份上,绕皇弟一命!”
一个不会修行,自幼至今,二十年来上至大风国皇帝,下至宫女侍卫,乃至一些大臣家的家丁都会在背后唾弃、议论的皇子,却能够在过去的大半年中,在皇主、太子,大风与大元两国之间,运筹帷幄,斡旋有度,这需要何等的才智与心智!
倘若这个皇子会修行,天赋又不错的话,势必将会成为太子之位,乃至未来皇主之位的有力争夺者,试想,谁又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待在自己的身边?
万幸的是他不会修行,才让他活到今天。
所以,那一瞬,洛城就明白这大半年来看似自己为皇兄做足了一切,可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将自己完完全全推到了太子的眼下。
遥想过去的二十年中,他又何曾这般表现过自己,而今,这一切的举动,若说没有动机,谁又能相信?
那一声赞扬,又哪里是一声赞扬,那是索命的镰刀啊!
“滴答…滴答…滴答…”
贴着石板的面容上,布满了无尽的后悔,豆大的冷汗一滴一滴滴落在地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可闻,恍似死神索命的奏乐般回响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