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小人在昭狱中,曾将定国公找人代写谢死表的告诉夏大人,那边正记恨我呢,怎么可能还让我活在世上?更何况,在陛下看来,我早已经是个死人,既然是死人,更不该活在世上。”
谢翼指尖敲打着请帖,“听你的意思,出了鄞郡,你死路一条,可本王凭什么相信你,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说着,他垂眸去看跪在地上的钱盒儿,“人人都说,长了反骨的奴才留不得。你收拾收拾,从今日起,孤身边用不着你伺候。”
钱盒儿一惊,急急膝行到谢翼旁边,头磕得咚咚响,“主子,小人擅作主张带林统领上路,一是北戎死士实在盯得太紧,小人根本没时间安置林大人,二是……林统领一路上帮我们许多,小人想着,若是救下林统领,殿下在圣上面前也是功劳一件。”
“功劳?”谢翼脸色沉下来,眸色森然,指着林仓,“先不论他身份真假,皇帝知道此事,第一个问题就是,孤一个藩王为何会派人去上都,你想让孤死吗?”
钱盒儿突然觉得浑身瘫软,一种后怕从心底蔓延上来,抽出手掌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嘴里不住讨饶,“主子爷,主子爷,小的实在是好心办了坏事,求主子别赶我走……”
小内侍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抽完自己又去给谢翼砰砰磕头,“求主子爷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谢翼垂着头,冷眼看钱盒儿将额上磕出血迹,琥珀色的眸无半分怜意。
林仓看着目下发生的一切,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仔细打量秦王,不过十五少年郎,却这般漠然沉静,比之太子、定王、福王,更像和惠帝。
有朝一日,若秦王为帝,不为明君,即为暴君。
他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今太子之位稳定,只要太子不犯大错,秦王始终只是一个藩王,怎么可能踏上那至尊之位?
谢翼给了林仓一记眼刀,又看向钱盒儿,“李福顺怎么样?”
钱盒儿低头抽气,答道,“不太好,疯疯癫癫的。”
谢翼哼一声,道,“孤说梅子酒不能多吃,他一句都没记住,更别说,背过孤,拿青梅酒给万贵妃献殷勤,真以为贵妃娘娘缺那一点酒喝,宫里步步为营,是李总管教给孤的,走一步想三步、五步,也是李总管教给孤的,他说得清楚,偏偏行事最糊涂。”
“你呢?”
钱盒儿一愣,抬眼望向谢翼,抖着唇说不出话。
谢翼接着说道:“你比孤要小一岁,还没到老得记不住事的年纪,却稀里糊涂领来这位林统领,若不是清楚你是李总管的心腹,本王真怀疑你是哪个皇兄派来的探子!”
说着,谢翼看向林仓,“林先生,不管您是什么人,本王这里庙小,还请您这尊大佛另谋高就。”
林仓沉默片刻,心中衡量着什么,随后眼神一定,笑了起来,撩袍跪下,从怀中掏出一柄精铁匕首献予谢翼,“殿下,这镇抚司所制匕首可作为小人凭信,小人身份殿下大可放心,该效忠何人,小人心里自然清楚。上都的暗卫统领已经死了,臣林仓今后只效忠殿下一人,唯殿下马首是瞻。”
谢翼接过匕首,细细把玩,嗤笑一声,“有意思,不回京,上赶着来这里。”
说完,没理会林仓,谢翼捡起请帖,面上自言自语,实则说给钱盒儿听,“米大人请这么多人,给新通判和瑞泽县令接风,收拾收拾,走,去给先生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