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向阳仿佛发了疯一般的仰天大笑。
“我要做实事,上官对我说你这是无事生非,我举报贪官污吏,上官和我说水至清则无鱼。我要为百姓请命,上官呵斥我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要一展抱负真的很难,不仅仅要当心面前敌人,还要当心背后的冷箭。官做的越来越大,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但我依旧骄傲着,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举目皆敌又如何?我完成了六次新政。试问古往今来朝堂上下,何人如我这般?
就连文正韩公,当年也才成功推行了三次新政而已。我吕向阳,成功推行了六次新政,何人可为大禹第一干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楚州新政?你知不知道,楚州新政,让我吕向阳颜面无存啊……和楚州新政一比,我那六次新政是什么?笑掉牙的胡闹么?
还有你贺大人……方才你这么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差点把下官我打动了呢……我差点真的信了你要举荐我做楚州太守。但是,我心里知道,一州太守,这辈子都不可能留给我这样的人。
我没你这么好的命,也没陆大人这么硬的后台。我吕向阳,不过是一介草芥而已。
你们连推行楚州新政都要故意避开我,我算什么?岂敢痴心妄想?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已经认命了。不错,官粮盗卖一案就是我主使的。其目的嘛,自然是拉贺行之下马,顺带也错错你陆笙的风头。
在这个紧要关头贺行之被朝廷罢免,突如其来之下这太守的位置还真的有可能落在我的头上。
但是,我却真的没有想到楚州会出现蝗灾。也根本没想到,那个烈狮竟然是有这等手段。
陆大人,案子到现在已经破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盗卖官粮的钱财你也都已经找到了。可惜,第一次有这么多钱,我却还没来得及花……惜哉!惜哉!”
“你!”贺行之气的顿时弹了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面前一脸坦然毫无悔意的吕向阳,“到了现在,你竟然没有半点反悔?看来我对你的改观真的是大错特错。”
“哈哈哈……改观?你们何曾对我改观?我在你们眼里,不就是一个胡作非为不遵从官场规矩的人么?如果贪污受贿不思进取尸位素餐就是官场规矩,那我就做这个胡作非为又何妨?”
“住口!到了现在你还没有丝毫察觉,到现在还以为众人皆是蠢货唯你是智者么?你真当没人要拉你一把,你真当以为没人在后面为你保驾护航?
你每到一个地方,就把官场上下得罪个遍,要不是内阁中枢一直护着你,你能一步步的走到从二品官衔么?
你和中枢内阁非亲非故,他们为什么要护着你?因为你为官清廉,因为你不像那些尸位素餐之辈那般不思进取,因为你想做实事敢做事。
但是知道为什么,内阁中枢不愿意过快的提拔你,甚至一次次的对你发来呵斥令么?你引以为傲的新政的确有了成效,的确也让当地有所改善。
但是你这人行事太过急躁,也太过刚愎自用,只要你自己认为是对的,你就不顾他人的意见不顾现实的情况强行推行。
受你新政之益者有之,受你新政之苦者也不少。这些人,可都是你治下百姓。你为了新政快速推行,不顾百姓死活。你知不知道,告你御状的百姓多年来都不绝。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针对你,你心底可曾真的记得爱民如子这四个字?这十年来,原本以为你已经消磨了锐气不再那么刚愎自用,却不想,你竟然更加的丧心病狂。
你在盗卖官粮之时,难道只想着将老夫拉下马么?你就没想过,那三千万石粮食,是百姓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从田里刨出来的?”
贺行之的话,仿佛一记重锤敲打在吕向阳的心口,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久久无法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