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但兰轩逸的心情却极其糟糕,因为重瞳还活着。
每个人都会有恐惧,而他兰轩逸的恐惧就是和主家的关系,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那么他用了十几年塑造的形象将彻底崩碎。
这几日他一直提心吊胆,要正常操劳码头渡口的事儿,要为了药石盛会而奔波,身心疲惫,直到今日傍晚才有了一点闲暇时间。
于是,他连忙借口回家休息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在别人眼中,这是城主大人劳累之余仍然不忘记处理公务,乃一代官员之楷模,但究竟如何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书房里养了十几条鱼,金色锦鲤,就像自己一样,锦鲤。
这是主家那边儿拿过来的锦鲤,经过特殊养殖,体内含有阵纹,每日吃食必须规律,而且特制,稍有不慎便会死亡,毫无挽救的余地。
今日下人疏忽,多喂了一点点。
于是,鱼缸里的金色锦鲤死了一条……
他坐在书桌上,把玩着两个石头,可能是为了静心。
他拿出一本古籍翻看,专注至极。
渐渐地,他累了,于是握着那两块石头睡着了,古籍落在地上,翻篇了几页,烛光下,几个字特别显眼。
如履薄冰!
城主府地下深处千里有一间密室,从曲江城建立之初便存在了,历来只有城主知道它的存在和它的作用。
兰轩逸出现在一座道台上,随后缓缓走了下来。
密室深处有一盏散发着微弱光线的长明灯,一个黑袍身影笔直地站立在长明灯前,黑袍无风自舞。
兰轩逸缓缓走到黑袍人身后,双膝跪地,匍匐在地,恭敬道:“主上。”
黑袍人转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掀开黑袍遮住的头,竟然是落风执的姑姑。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最好说出一个充分的理由,否则就留在这里算了。”
闻言,兰轩逸额头溢出了些许汗水,不过他也不敢擦,只能微微抬头道:“启禀主上,此次冒然用锦鲤向主家发出消息确有急事……”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重瞳,还活着。而今就在曲江城城主府内。”
刹那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女子周身散发,犹如一座万仞高峰压将而来,兰轩逸只觉身上有强大压迫,浑身无法动弹半分,连颤抖都成了奢侈。
女子生气了,她捏紧拳头,紧咬牙关,眼神里充斥着无尽的杀气。
她无法忘记那贯穿落风执的一拳,也无法忘记那震碎半边山体的一拳,更无法忘记那个神秘而可怕的重瞳,她无时无刻不想亲手压碎那个重瞳。
不过听说那日他抱着那个丫头跳下了山外的瀑布,那瀑布下游便是曲江,于是他让人沿着曲江暗中寻找了数千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直到现在。现在,杳无音信,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怒了,那个重瞳的命如此硬,必然还活着,于是,她彻夜难昧。
如今找到了,她怎么能不激动。
她怒问兰轩逸:“他在哪儿?为何不杀了他,他知道那村子的事儿,若是哪日抖了出去,我落家顶多扔出几个替罪羊,而你兰轩逸定然死无葬身之地,这点你难道不懂吗?”
兰轩逸连忙道:“不是属下不杀,而是杀不了。那重瞳是被云郡北上的一
些人从曲江里捞出来的。”
“是跟着先生的那些人吗?”女子冷漠地道。
“是,属下不是王直的对手,曲江城里能对王直出手并打败他的人只有朝廷直接管辖的驻军参将刘瑾瑜。”兰轩逸道。
突然,那万仞之力莫名消失,女子深吸一口气,道:“如此,杀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