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下意识地道：“请说。”

他们聊了许久，向唐三解释黑雾的存在又花了一些时间，此时天色已渐渐亮了。鹿也铺垫了半日，终于有机会向主角抛出橄榄枝：“我想和你结盟，拯救这个世界。”

唐三一愣：“我……？”

“是。只有你能看到那些文字，也只有你和我一样，能够吸收黑雾甚至是操控它们。”鹿也说，“这是唯一的机会——摆脱黑雾的机会，也是摆脱控制的机会。”

“我知道这是很困难的事。那些文字对人的吸引力极大，它会向你描述一个虚假却极其美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是世界的中心和主角，所向披靡、无所不能，选择顺从，你就能在那个虚假却美好的世界里永远生活下去。”鹿也说，“不必急着答复我。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消除你这段记忆，当做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出乎意料的，唐三格外坚定地回答了她，“我愿意。”

鹿也微微一顿，“这件事对你我都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将来若是遇到了不可挽回的劫难，或许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落子无悔。”唐三摇头，“如果只能生活在一个人为建构的虚假世界里，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鹿也抬起眸，和他的目光对上。

少女的额发被晨风拂起，她的脸却掩在背光的阴影下，浅灰色的瞳孔深沉无光。那一瞬间，唐三却仿佛从她身上看见了日莲国公主的影子。

唐三那时尚年幼，惊鸿一瞥，只记得她有着堆叠如画的衣带，以及一双浅灰色的眼——那位被万众敬仰、风华无双的日莲国公主，据说有着世上最含情动人的眼眸，轻轻一个笑容，就能勾走天下所有男子的魂魄。

两世生活了三十余载的唐三忽然之间觉得有一点难过。

她本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一生顺遂如意，十余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里，应当有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一步步走到今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

“好。”鹿也伸出手，“此地简陋，既无烈酒，也无香案，就用日莲国最简单的礼仪起誓吧。”

她手中不知哪里出现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往手腕侧面割了一刀。那口子割得不浅，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了出来，鹿也把血洒进了自己的水囊里，递给唐三。

唐三接过她的刀，也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滴血入水中。混杂着两个人血液的水被轮流灌入他们的喉中，铁锈般的血腥味滚过舌尖，激起一阵舌苔的战栗。

“以血起誓，”鹿也把剩余的水倒入土中，声音冰冷却郑重，“歃血为盟，天地为鉴，愿你我二人的盟约能够固若金汤，永不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