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该死么?你无非是想裁定我为一个伪善者,那么我是伪善么?”
这言辞好不犀利,这问题也不会让普雷尔感觉振聋发聩。
但偏偏,当胡东风终于走到自己身边,当他主动将额头抵在自己枪口时,他发现自己词穷了。
很显然,他看走眼了。
普雷尔现在很想露出笑容,像一开始那样,癫狂,玩世不恭,带着极大优越感,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他有些恼怒,因为自己的游戏,被对方看穿。
他很想一枪崩了这个人,毕竟,胡东风并没有完成自己的游戏。
只是第五道题,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没想到,身为黑历者的自己,居然在对方没有完成游戏的情况下,想不出杀死对方的理由。
因为普雷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该审判胡东风。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砰砰砰砰砰!
手里的枪,响了五声,七枚子弹,一发用作最开始的警告,一发打在膝盖上。
现在,普雷尔将剩下的五发子弹全部打空。
真烦躁!
从得到旧历起,普雷尔就知道,自己不会遵守规则。
不出意外的,他成为了“正义的审判者”。
那个打破规则也要伸张正义的人。
在他这里,熊孩子,键盘侠,网络上的伪君子们,都是该死的!
在他这里,好人犯了一回错,就是恶人。
当然,恶人做了一件好事,也还是恶人。
可如果一个好人,从未犯错呢?
如果真的存在,某个坚守规则的人呢?
他不相信这样的人。
事实上,普雷尔只有一种人不杀,那就是完成了自己游戏的人。
因为这是他自己定的规则,他自己愿意遵守。
但在普雷尔看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该死。
人性经不起考验,所以在考验的过程里,每个人都会展露出该死的一面。
就像“哈哈,我不吃牛肉”一样,只要想杀人,一定可以找出被杀之人该死的一面。
但这一刻,普雷尔动摇了。
他发现胡东风唯一该死的一面,就是让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可以一枪崩了胡东风。
就像那天,他可以一枪崩了那个用脚打游戏,也比他玩的好的人。
但他不敢那么做。
因为真这么做了……他的锚就没有了。
遵守自己的规则,以及,不杀不该杀之人。
这便是普雷尔为自己定下的锚与规则。
黑历者最后的宿命,或许就是沦为旧历生物。
但普雷尔,有着一套对抗呓语的办法。
他不断打破规则击杀猎物,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这个世界就没有真正正义的人。
可这个人如果出现了呢?
“烦死了!”
他不知道第几次重复了这三个字,最后,普雷尔一脚踹飞胡东风。
好不容易走到了普雷尔跟前的胡东风,又被重重的踢到了墙上。
这一脚,让胡东风口吐鲜血,再也站不稳。
“游戏结束,答案是不该死。”
这似乎是在说,第五题的正确答案,是不该死。
但又像是在说,胡东风这样的人,不该死。
“这个世界有几十亿人,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的,哈哈哈哈哈,我不会错!我没有错!”
说完不该死后,普雷尔又开心的癫狂的笑起来了。
两种正义的对决,他不认为自己输了。
区区律师,不可能坏了他的道心。
所以很快,普雷尔又发出来癫狂的笑声。
不过,虽然他没有输,却也没有赢。
普雷尔离开了地窖。
郊区外的临襄市,天空泛起暗蓝色。
那是白昼将要到来的征兆。
地窖里,被一脚踹到角落的胡东风,想要挣扎起身,摸出手机向秦泽求救。
他刚才的确是不怕死,但现在,当危险散去,那股血性暂且退下去后,他才哆嗦起来。
此时胡东风只感觉膀胱一股尿意,以及浑身都剧烈的疼痛着。
假如结衣在这里,他大概会顾不得男人应该坚强这类话,直接埋头痛哭。
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了,那个变态杀手,竟然也没有解开手铐。
他不断的翻滚着,双手也不断乱动。
忽然间,胡东风摸到了一本册子。
那是一本白色的,白到没有任何尘埃的日历。
四月廿七,旧历者胡东风,于绝望难度的忌讳里,成功存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