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见过了?”宁言有些疑惑,他记得禅房里头人虽然不少,但大多作江湖豪士打扮,连普通僧人都没见着几个。
依他脑海中对于禅宗住持的刻板印象,这种不都应该是慈眉善目白须白髯,一看就特别有逼格的么?
“还记得坐在禅房正中的小和尚吧。”王仁接过话头,沉声道:“他既是知事房的沙弥如觉,亦是镜通住持。”
宁言闻言童孔骤缩,惊声道:“这怎么可能!他武道都没入品吧?”
王仁摇头叹息:“某知道这很难理解,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原先某也不懂为何南安寺会坐视他人在如此重要的法会上生乱,现在才知南安寺内部都自顾不暇了,当然管不了内坛外的事情。”
“等等……信息量有点大,你从头讲讲。”
……
一盏茶后。
根据王仁等人的描述,宁言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其中波折让他相当意外。
真要论起来,水陆法会并非是今天才失控,远在龙王像现世的那天,南安寺便已经骑虎难下了。
三天前,按照法事仪轨的流程,这日需要在五更天时安排四名高僧大德持符碟疏文,挂幡悬符昭请十方圣灵。这四名高僧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担任,要求极为严苛,讲究内修菩萨行,外现明王身,通常由寺监中的佼佼者担任,差一点都不行。
而意外就出在这四人身上,其中一位高僧竟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僧冒名顶替鸠占鹊巢,在南安寺一众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强行窃取了上师之位!
之所以说是妖僧,倒非存心贬斥,实在是这人身上的气质与其余僧人格格不入。别人素面朝天,他却擦脂摸粉,别人衣着简朴,他的袈裟却珠光宝气,别人六根清净,他却烟视媚行,完全不拿清规戒律当回事。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当他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但偏偏他一身本事极为了得,年纪轻轻就佛理精深,对于水陆法会的章程似乎比南安寺还要熟悉,兼之修为不俗,在仪式进行到关键时刻骤然发难,引得仪轨大乱,本来用于召请十方圣灵的水陆法会在他的引导下,硬生生请来一尊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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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底的龙王像。
当时景象也远比外头流传的版本要更惊心动魄,龙王像刚一现世,水行之气当即暴走,乱流形成一条通往虚空的甬道,险些把内坛里的所有人一网打尽,所幸千钧一发之际,镜通住持和几名高僧不惜以身饲虎,显化金身直接镇压甬道才给大家拖得喘息时机。
然而他的好意却抵挡不住人性的贪婪,有人趁乱摸走龙王像身上的秘宝,甬道关闭得太突然,镜通住持的肉身根本来不及脱离便被摄走,他被逼无奈只得神魂出窍,附在就近的一名小沙弥身上才逃出生天。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和宁言知道的相差不多,南安寺一面维持水陆法会表面上的祥和,一面在暗地里疯狂寻找丢失的秘宝。他多少能理解南安寺这样做的缘由,一切都是因为南安寺的另一重身份。
作为一家金融机构的掌门人,镜通住持出事的消息一旦走漏风声,对南安寺的信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惶恐的储户们蜂拥而上,南安寺是绝对拿不出那么多现银兑换的。
银行还能申请破产清算,宗门怎么破产清算?
拿不出钱,骨灰都给你扬了!
要不是快拖到最后一天,南安寺或许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假如他们找不回丢失的秘宝,瞒不瞒的区别也就不大了,横竖就是个死字。
可万一他们真能重启甬道,那就必须早做准备。谁都不知道甬道另一头是怎样的场景,派过去的高手自然是越多越好,能不能打还是次要的,最重要是要有丰富的江湖阅历,最好是各擅所长,最好是有一定的默契,最好是……
“你直接说最好是我们不就行了么。”宁言不耐得摆了摆手,冷酷打断了吴清激情的发言。
吴清正讲到兴头上,嘿嘿一笑:“你也觉得我们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