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夏也并不因为时安心这丧心病狂的话而有半分波动。
她从前世就常感叹,大伯父那么好,只可惜不是她的父亲。
如今,依然是这想法。
感叹归感叹,但她清楚知道自己母亲是个怎样的女子。
骄傲又敏感,还特别怕成为别人的负担。就连某日她顺口问母亲是否心里还有大伯父,母亲都生怕给人带来伤害,连忙捂她嘴,不让她乱说。
这样的女子,你要叫她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她是真不会,因为要脸。
其实真正让时安夏感到惊讶的,倒不是别人,是时安心。
一个人是为什么会从让人看起来善良无害,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分明时安心前世也没有这么不堪,从来都温温婉婉,看起来文文静静,说话细声细气,行事也小心谨慎。
想来想去,那人性的分水岭便是她时安夏啊。
当时她是想要改变时安心的命运,不叫她再落入陆永华的魔爪。所以才会请大伯母把时安心相看的事缓一缓。
缓一缓的意思其实是换个人相看,而不是要阻拦她议嫁。
就从那里开始,加上黄嬷嬷从中怂恿……对了,上一世因着于素君也钟意陆永华,便是叫时安心满意这个继母,是以一直都母慈女孝。
黄嬷嬷更是不需要使下作手段,便能让时安心和陆永华成亲。
于素君送女出嫁,不止将时安心亲生母亲留下的嫁妆尽数都给了,还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给女儿添妆,生怕女儿过去受苦。
是以一切的机缘下,没有触碰到时安心内心中藏着的“恶”,她就还能做个清清白白的人。
反而是时安夏的重生,改变了一切轨迹,将时安心的“恶”赤裸裸勾出来,然后使她变得面目全非。
长久又可怕的安静之后,是时成逸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把时安心先押下去关起来,我这就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时安心愣住了,一时脑子没转过来,“父亲……”
时成逸冷冷道,“从此以后,你不要叫我父亲!”
时安心仿佛又从癫狂中回到了现实,哭泣不止,“父亲,为什么要面圣?你要自告?你要把我送去衙门?”
“是!”
随着时成逸这个字落下,时安心如雷电击。
时成逸那一个坚定的“是”字出口,人已经走到门边。
在跨出门槛的一瞬,他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沉沉道,“素君,委屈你了。”
他说完就消失在凄冷的黑夜中。
于素君刚才被时安心指着鼻子骂没有哭,现在却拿着帕子捂紧了嘴,哭得无比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