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个奉常派来,在未央厩的官员抓一回壮丁,凑合着给自己做回谒者,总好过就这么孤身一人前去,平白给东宫的祖母窦太后落下把柄。
打定了这个主意,刘荣唯一担心的,便只有那位奉常官员的相貌了。
谒者,除了要声音洪亮,且熟悉一应礼制之外,还有一个根本没得商量的门槛。
得帅!
而且是又高又帅!
毕竟谒者,是要站在刘荣的车驾前室,替车内的刘荣迎来往送、唱喏对答的门面;
就算是专业水品可以凑合,身高、相貌,都是绝对绝对无法凑合的。
刘荣原本还有些担心。
毕竟能被眼下,被奉常派来未央厩凑数的,必定是混的不咋滴的边缘人物。
但在听到那位奉常官员的名字时,刘荣便彻底放下了心中担忧;
甚至都还为今日,自己来这一趟未央厩,而莫名感到满足。
原因无他;
那奉常官员,姓汲,名黯。
并且,已经进入了刘荣的太子舍人选拔名单,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在太子宫和刘荣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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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这谒者,是从哪儿寻来的?”
“——端的是仪表堂堂。”
“假以时日,也当在我汉家的庙堂之上,有一番大作为?”
在未央厩随便寻了辆旧马车,套了几匹老马,又带着临时抓壮丁抓来的谒者汲黯;
再在宫门处,扯着天子启的虎皮,拉走了四十多号禁卒为自己开路,刘荣也算是凑出了一套极其低配的太子仪仗,顺利抵达了祖母窦太后所在的长乐宫。
与祖母拜过礼,又被招呼着坐下身,听闻一旁的姑母刘嫖开口便夸赞起汲黯,刘荣心下只一阵警铃大震!
——作为汉家第二位长公主,馆陶主刘嫖的名声,比起鲁元主刘乐,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什么‘大汉第一办事处’‘少府毕生之敌’之类,自是不必再多赘述。
最让坊间为之不齿,甚至就连刘荣,都莫民有些与有辱焉的,是刘嫖的私生活,几乎只能用一个‘乱’字来概括。
刘嫖的丈夫:堂邑侯陈午就不说了——本就是先帝怕女儿被欺负,才在功侯子弟中尽挑细选出来的老实人。
如今的堂邑侯府,那都是写作侯府,读作馆陶公主府的,陈午作为一家之主,却是连个奴仆下人都不如。
丈夫拿捏的妥妥帖帖,刘嫖自也就没了顾及,过去这些年,一边往皇帝弟弟被窝里塞女人,也不忘一边往自己的被窝里塞男人。
单只是好男色也就罢了,偏偏还玩儿的贼花,动不动就给人小年轻折磨致死···
刘荣只能说:先帝这一脉,穷尽有汉一朝,都对不起堂邑侯陈午头顶上的青青草原。
故而,对于姑母刘嫖‘这小哥挺帅’的评价,刘荣即便是来哄窦太后,也依旧不忘带着十二分警惕。
“姑母所言甚是。”
故作淡然的点头道出此语,刘荣便含笑侧抬起头,望向静静恭立于身侧的汲黯。
眼神提醒汲黯‘当心着点’,嘴上也不忘淡然道:“汲卿祖上,乃宗周卫国国君身边的宠臣。”
“自先祖得卫国国君重用,汲氏累世为宦,至今已有七代。”
“——说来,也算是家学渊博。”
“及至皇祖母颁诏册立储君,汲卿得乃父举荐,以为太子洗马。”
“今日,无奈以汲洗马充任谒者,倒也算是提前和自己的臣下熟悉熟悉···”
说着,刘荣便也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已是以玩笑话的口吻,为自己今日带着不够齐整的仪仗出宫,对祖母窦太后做出了解释。
而窦太后的反应,也并没出乎刘荣的预料。
“太子,这是在怪我这个瞎眼老婆子,没按时给太子配齐属臣啊···”
听出祖母语调中,那扑面而来的疏离,刘荣只淡然一笑。
开口便按照早先打好的腹稿,开始了这项名为‘修复祖孙关系’的庞大工程···
“皇祖母这话,可就有些羞煞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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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先得诏封,后祭祖告庙,再行大典,以受百官纳拜——这是早自宗周之时,便定下来的规矩。”
“孙儿得皇祖母诏封,以为太子储君,却又暂未行大典,以受百官纳拜;”
“朝堂没给孙儿备齐仪仗,也是题中应有之理。”
“——不敢因为属臣不齐、仪仗不整,而对皇祖母怀有半点哀怨;”
“单只是得皇祖母颁诏册封,孙儿,便已经满怀感激。”
言罢,刘荣当即起身,满带着肃穆,对上首的祖母沉沉一礼。
“皇祖母以宗庙、社稷为重,此实天下之大幸!”
“孙儿,顿首顿首,谨为天下贺——谨代天下苍生黎庶,谢太后大义!”
虽没有一个字提起梁王刘武,又或是皇太弟那档子事儿,刘荣却也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
——没有继续固执于册立太弟,孙儿替天下,谢皇祖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