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战事吧。”
“左右他长安朝堂,尽是牙尖嘴利之辈,我吴楚大军的忠臣良将,自比不得他长安朝堂巧舌如簧。”
“尽快把睢阳攻破,最好拿了梁王武!”
“到那时,再看看长安朝堂,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出来。”
刘濞此言一出,众吴将自又是一阵哄笑,俨然一副不日便要攻破睢阳,兵临函谷的作态。
也不怪吴国的将军们自信;
实在是过去这一个多月,刘濞的吴楚叛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
一路上,沿途城池不是望风而逃,就是战战兢兢开城献降;
纵是有抵抗的,也不过是吴楚大军乌泱泱一冲,城墙上的戍卒就都跑没影了。
吴楚众将本以为:这不过是淮阳、梁地的小县城,自知无法阻挡吴楚大军的脚步,才‘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在昨日,大军抵达睢阳,并试探性发起了一次进攻之后,原本就已经有些膨胀的吴楚众将,更愈发感到此战,胜算已经无限接近十成……
“大将军认为,若我军全力攻打,睢阳,能支撑多长时间?”
开口一问,刘濞便直勾勾望向距离最近的大将军田禄伯,目光中满含着期待。
闻言,田禄伯也没有让刘濞失望,只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便从专业角度给出了应答。
“从昨日,梁国军队的应对来看,应该大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虽然操演得当,但在我军突袭之后,大多数人都吓得愣在原地,即便偶有举剑者,也是无力挥砍。”
“——睢阳城头,大致有五十架床弩,本可予我军重创。”
“但昨日,末将率军冲了三次,那五十架床弩,却总共只射出四箭……”
说到此处,帐内又是一阵嘻嘻琐碎的窃笑,便是田禄伯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淡淡笑意。
再三思虑过后,才终是对吴王刘濞一拱手。
“依臣之见,如果梁王不尽快做出应对,单凭城中守卒昨日展现出的战力,睢阳城,至多只能抵挡我军半月!”
“当然,这是建立在睢阳守卒接下来的表现,都是昨日那般不堪入目,且长安朝堂的援军还没有抵达的前提下。”
“如果长安的援军抵达,尤其是援军不进入睢阳,而是在城外某处与睢阳互为犄角的话,那我大军除了要攻打睢阳,恐怕还要分出小半兵力,去防备这路援军。”
“届时,睢阳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下,就是无法推断的事了……”
随着田禄伯这番中肯、客观的分析,帐内原本欢愉无比的氛围,也终是稍趋于平静。
上首主位,吴王刘濞更是连连点下头,显然也对大将军田禄伯的这番话无比认同。
从昨日的状况来看,睢阳东城墙之上,至多不过两万梁国兵把守;
若是分兵围攻,南、北两面城墙,也至少需要梁王刘武安排各一万兵力,才能勉强抵御吴楚大军的攻击。
这,便是四万。
根据刘濞早先的估算,以及近些时日的查探,睢阳城内的守卒,至多也不过十万。
十万守卒,东、南、北三面城墙,却需要时刻维持四万人的战备状态;
这就意味着城内的十万守卒,连三批次轮换都做不到,大概率只能两班倒,再分出两万人马作为机动力量,以应对意外状况。
四万人,两班倒,面对的却是城外吴楚五十多万大军,可以分五批次以上,连绵不绝的进攻潮……
“长安传来消息:绛侯周亚夫,被长安天子拜为太尉,领兵十万,正向睢阳驰援而来。”
“外戚窦婴,也官拜大将军,率兵二十万,即将进驻荥阳-敖仓一向。”
“——窦婴东出函谷,当还要十余日才能抵达睢阳。”
“周亚夫所部,更是向南绕行武关,没有个二、三十日,是断不可能出现在睢阳附近的……”
初闻吴王刘濞提起绛侯周亚夫——尤其是‘绛侯’这二字,一众吴楚将领都不由心下一急!
实在是初代绛侯:武侯周勃,在关东众诸侯国,至今都还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乃至周亚夫,虽非嫡出,却也有先帝‘细柳阅兵’的故事,于关东大地广为流传,算是如今汉家最顶尖的将领,甚至都没有之一。
但在听到吴王刘濞说,周亚夫没有东出函谷,直扑睢阳而来,而是绕道武关,还要个把月才能抵达战场时,一众吴楚将帅,也不由暗下稍松了口气。
——还来得及,还有时间。
只要能在周亚夫赶到战场之前,一鼓作气攻下睢阳,甚至拿梁王刘武的性命来做筹码,那即便周亚夫怎般用兵如神,也不可能靠手里的十万兵马,去攻打彼时,有吴楚五十万大军守卫的睢阳城!
意识到这一点,众将面上神容只齐齐一肃,都不用吴王刘濞下令,便已经达成了默契。
速速攻下睢阳!
“传寡人将令!”
“我吴军主力,以三万人为一部,共十部,共计三十万兵马!”
“每部攻城一个时辰,十部交替轮换,日夜不休,强攻睢阳东城墙!”
···
“余下楚兵、别部二十万,以两万人为一部,共十部,各分五部于南、北城墙——同样挑灯夜战,轮番强攻!”
“十日之内,务必攻破睢阳城!”
刘濞军令下的果决,帐内众将也是轰然应诺,答应的极为爽快。
有过去这一个多月的连续胜利,以及昨日那试探性一击探清了睢阳的深浅,众将帅都有十足的信心,在十日之内攻下睢阳!
于是,带着必胜的斗志,以及对援军即将抵达的紧迫感,吴楚叛军主力在简单地修整过后,便正式开始了针对的睢阳城的进攻。
而在睢阳城东城墙之上,看着城外如虫蚁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的叛军,梁王刘武只呆愣愣眺望着,又猛咽了口唾沫···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