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系、淮南系各有一家没反——与其说这是国有忠臣,倒不如说是齐系、淮南系,知道不能冒亡国灭种的风险,这才各自留了一家藩王作为火种。”
“至于南方的长沙国——四世长沙王吴著于去年薨故,无有后嗣,依律除国。”
“换而言之:我汉家的十七家宗亲诸侯,朕能指望得上的,便只剩梁王一人……”
天子启似是平淡的语调,却是引得周仁深吸了一口气,那常年不见表情变化的面庞之上,也已是写满了凝重之色。
却见天子启冷不丁嘿笑一声:“卿知道现在,朕在想什么吗?”
讥诮一问,待周仁茫然摇摇头,便见天子启稍昂起头,遥望向与未央宫隔章台街相望的长乐宫。
“朕在想:我汉家的梁国,当真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吴楚十一家叛王的联军吗?”
“如果不能,那我汉家,岂不就要颠覆沉沦?”
“若能,那梁国,又如何不是我汉家——我长安朝堂又一心腹大患呢……”
···
“——吴王刘濞纵然兵多将广,国富民强,尚且要纠集十一家诸侯,甚至还要叫上塞外的匈奴人,才敢跟我长安朝堂叫板。”
“可若是梁国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抵御吴王刘濞的联军,那朕,又该如何解决梁国的问题呢……”
一番极尽讥讽,又满带着自嘲的话语,只引得周仁本能的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表达。
——梁国的强大,是长安朝堂一手造成的。
是长安朝堂在先帝,以及当今天子启的授意上,一点一点支撑着梁国,强大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如何处理梁国,关键不在难度。
而在于:除了天子启之外,任何人,都不敢生出这个心思……
“丞相得知这些事了吗?”
“对此,丞相是什么看法?”
正低头俯身,忙着感慨脚下的地板真是太地板了的时候,天子启淡漠的话语声再度传入耳中。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直到天子启将话题从‘如何处理梁国’一事上转移开来,郎中令周仁,才总算是暗下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