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侍,是伱制造的。”楚子航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他看似是跪坐在榻榻米上,两只眼睛都隐在黑暗中,但瞳孔中煌煌的金色散在空气里,却怎么也无法隐藏起来。
“不是我,我只是能控制他们。”源稚女说,男孩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瓷杯,轻抿了两口咖啡面色才终于变得红润了些。
“真正拥有恶鬼的是我的老师王将。”他低垂着眼帘,声音温和如潺潺溪流。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记得恺撒说过在被死侍群袭击的时候曾听到过梆子被敲响的声音。赫尔佐格操控源稚女和源稚生的方式同样是脑桥分裂手术之后使用梆子敲击的声音来控制人格的转换,作为谨慎的野心家,他一定不会将由这种方式操控的死侍交给源稚女来使用。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源稚女认为那些死侍受到自己的操控,可实际上他想做的事情虽然目的和赫尔佐格不同,但过程却并不冲突,所以看似是源稚女在控制蛇形死侍对楚子航小组进行围攻袭击,但其实动手的根本就是赫尔佐格。
绘梨衣很乖巧地坐在路明非的身边,小口小口地吃刚才烤好的碎牛肉,白皙的脸颊上因为喝了清酒而有些绯红,这时候她抬起头来看向路明非,然后又很快把头埋下去。
“你想杀死我们,这时候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恺撒用狄克推多的刀尖点着榻榻米发出清脆的声音,源稚女轻声笑起来:“我当然不想杀死诸君,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你从没跟我们说起过什么计划会出动这种数量的蛇形死侍,作为一个混血种组织的领袖之一,你应该知道如果有任何一只这样的东西从那里逃走进入东京市区会引发多么惊人的骚乱吧?”恺撒凝视源稚女的眼睛。源稚女的年龄其实比起他们还要大一些,可是他的骨骼太纤细了,皮肤也太白皙了,反倒是更像未成人的少年,那双眼睛分明清澈动人,此时恺撒凝视着却又觉得像是深潭,虽然干净、透明,可是深且凉,漆黑得像是连光都无法倒映出来。
源稚女还是那样恭顺的表情,他两只手捧着瓷杯轻轻放下,歪着脑袋看向恺撒:“如果本部的专员连这样的猎物都不能对付,又怎么能成为我的同伴呢?我们要所谈论要杀死的可不是死侍这种脆弱的东西,而是王将啊。”
蛇形死侍在学院的危险等级划分中不低于A级,在源稚女口中却成为了脆弱的猎物。但不管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是认为理所应当。他们虽然从未同源稚女交手,但只要坐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便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校长那样的强者。
“你是个疯子。”恺撒冷冷地说。
“你们根本不知道王将是什么样的东西,他是比神还要危险的恶鬼,我要杀死这样的东西就得不择手段。”源稚女说,“仅仅是你们受到袭击还不够,卡塞尔学院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全面插手日本的事务,我们得把水搅得更浑浊,让学院知道这里究竟藏这些什么,他们才会派遣真正的军队。”他显然相信学院的力量能够摧毁猛鬼众也能摧毁蛇岐八家,在对自身实力的认知上源稚女甚至还要比源稚生和蛇岐八家的家主们更加清晰。
他说得有道理,路明非却忽然皱起了眉。
如果蛇形死侍们受到赫尔佐格的操控来袭击楚子航小组,连源稚女都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无法真正威胁到这支小组的安全,那么……
赫尔佐格想做什么?
暴露猛鬼众当中有某个人能操控死侍,这会引起密党的警觉,亚伯拉罕血统契一直是学院在混血种世界屹立不倒的基石,作为暴君的昂热一定会捍卫这个规则,即使今日橘政宗和犬山贺联袂前往芝加哥也无法阻止学院将更多的力量派遣到日本。可是这对赫尔佐格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做么做?
以路明非对那只老狗的熟悉,几乎可以确定他是谨慎的野心家,虽然有着疯狂的构想,却从不是一个疯子,在神尚且没有被找到的时候就触及学院的底线并导致整个混血种世界的目光都看向日本,这对赫尔佐格的计划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你很希望学院的力量能够涉足这片土地。”楚子航说。
源稚女摇了摇头:“我不在乎谁是这里的统治者,我只在乎我的自由。”
“你总在说自由,可我们尚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很奇怪,如果你想逃的话,凭借你的能力和依靠猛鬼众得到的资产,你可以去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恺撒皱眉问道。
源稚女忽然看向窗外,山中的某个方向忽然惊起大群的飞鸟。
“恶鬼从来只与恶鬼为伍。”他说,
“我的身体里就正藏着一只听从于王将命令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