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复嘴角抽了抽,这袖子和被子都没沾上呢,你从哪里学来的拥抱方式啊?柳下惠列传么?还是靠我白给罢。
她主动靠了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新婚快乐捏,要不我们换个房子住?”
“……”南辰琉一面吐槽您的信用是西北风刮来的么,一面手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背后,感受到了迎面赴来的温暖,“这里是我们的见证之地,还是不换的为好。”
“嗯,那我装饰一下吧,要有仪式感嘛。”
他们很自然地抱在了一起,好似理所应当,好似本就是老夫老妻,本就熟悉,不是相爱只是重逢,这两个并非人的生灵,以人拥抱的方式,笨拙地传达情感,然而温暖的怀抱在多少文明之中都是安宁放松的港湾与感情的寄托所在。
罗淳犹豫着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把手放在合金门上敲了几下,自己的户籍信息应该早就没了,门禁不能识别出自己,他也不知道这合金门敲一敲里面的人能否听见,毕竟还没有人这么干过,自己也不好在人家地盘嚣张地把领域开着和人家抢地盘,自己都掉了阶了可没有把一个专精灵体的神境的领域给像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包裹和忽略的实力。
自己太废物啦,如果当年能步入驭天期,想做什么就不会有这么多限制了,或许还能多一些决心去行动,明确与追寻自己的心之所向。
不过事件偏差,命运变动,自己也许就没有这一段在人间的旅程和这一份弥足珍贵的感情了。
罗淳等了一会,除了合金受力后内部的卸力震动,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他又重重地敲了三下。
他有点郁闷,震动随着骨传导输入听神经,悠长的电音有如刀剑出鞘,但是这样子难道是合金内部没有应力吗……连门的材质都是原子粘合级的,产能真是过盛,但工业区还是不能缩减,虽然实际上还是主要机造,只是卸下一些可以人工代替的模块与零件,社会里实在是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做的合理工作。高品质的建材与肃绝的豆腐渣工程,每一座城或许随时准备着改建为战争堡垒吧。
“看来是听不到了。”他自言自语道。
他考虑要不要直接进入到房屋内部等待她们回来,顺便查看一下是不是搬走了,如果不幸发生了这种意外,还得向母核请求一下位置查询帮助。
“请问你是……”
当罗淳准备开始跳维穿过合金门的时候,后方却传来了疑惑的女声。
他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到了从悬浮电梯口走来的那个温婉的女人熟悉的面容,她的五官在情绪的支配下,表情由疑惑变得惊讶,最后又变得平静,只是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快四十岁了,身穿着棕黄色的大衣,但面容依旧皎好,身形也没有走样,只是眼中的光不复清澈,或许是高技术社会的福诣吧,让这个年纪仅是中年的开始。
罗淳也很明白,教廷中的人没有一个不受过痛苦,战争与混乱的时代,孤寂与死亡常伴身旁,所求情感往往是为了治愈自己,想去爱的人总是温暖或是温柔的,如同趋光性一般。他也不例外,这束光照亮过已身黑暗,那么自然想要让其一直照耀在自己的世界里。
“罗淳……?”
她颤抖着语气问。
罗淳点点头,他经历的漫长的岁月是星辰演化的期限,使他不像常人般流露出难遏的情感,但他也不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虽然他也快要流泪了:“彩子,是我。”
彩内心的情绪翻涌着,她很想冲过去索要一个怀抱,既使他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很想痛骂他离去的不负责和诉说自己的孤单与想念。但她也明白修行者在物质层面上的信息不可信性,有人冒充也是有可能的,还是需要确认的,她强忍着崩溃的泪水,哑着声音问道:“家里有几把椅子?”
罗淳向前一步跨出,来到女人面前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都扔掉啦。”
女人被突然抱住而僵直的身体在这句话前一下子瘫软了,无力地靠在罗淳的胸前,泪水不住地横流。
这是一个暗号,用来证实身份,罗淳并不担心现世有人能骗到自己的家人,而是内心猜测的,来自上古的威胁,毕竟教廷依然在,那么没道理其他一切就都已结束了,而自己的妻子不可避免知道一些自己的事情,所以早在恋爱期间这个暗号就已秘密的定下了。
“对不起,”罗淳再一次压低声音,他能感到胸前埋着头的人右无声的抽泣与颤抖,“对不起。”
哭的静默,或许不是缺失了痛苦的声音,或是大悲无泪,也许只是气息不畅,正如她这样不断换气的颤抖,因为哭得太急而喘不上气。
罗淳闭上眼,静静地抱着她,凭由其发泄出隐忍的情绪,这是他欠她的,整整十三年,一个女孩的青春年华缺失了她所爱的人的陪伴,是特么谁的错?是让他去都诺开罗的当局,还是他没有选择摁碎正客的脑袋摧城带着她离开的懦弱?
良久,彩轻轻推开怀抱后退了一步,抬起手臂用袖子胡乱地拭擦着泪花,露出带着泪痕的笑容,仰头看着睁开眼垂首注视她的罗淳:“好了,太失态了……孩子去上学了,先进屋吧……”
语无轮次的女人越过他快步走到门前,让门禁识别,罗淳的目光与身体随她的行走转动,他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哀伤不知不觉弥散,传来丝丝苦意。
短暂的重逢啊……如果爱是只有限生命的沉淀……那我对你的爱,在我离别之后,在你逝去之后,会被无尽的时间冲淡么?
是否还能记起音容像貌,让心脏隐隐作痛?虚无之情感……谁不想抓住一份永恒的契约啊,又谁能承受此爱的缘源于往生之世的痛苦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