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当初南下时,面对那些往日与自己称兄道弟的朋友,他可是真的动过杀心。
李赫心中唏嘘,抬眼看着令狐安。
“令狐君的消息,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街上那些人的消息,大抵出自宗门、大族。
能传到他们耳中,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手。
或许相较而言,令狐安的消息,反倒是要更近一些。
果然面对李赫这话,令狐安没有半分隐瞒,直言道。
“我与兰台阁某個番子有旧,从他那儿听来的。”
兰台阁,李赫知道。
大抵是跟他们六扇门性质差不多。
只是让李赫挠头的是,这他妈怎么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了,就他们这些本该是当事人的存在,还被蒙在鼓里?
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岂不笑掉大牙?
回头传到侯爷耳中,岂不还会落个无能的名头?
想到这里,李赫略显尴尬的同时,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他不怕旁人的笑话,只怕让侯爷失望。
毕竟这大半年来,为了构筑这条从南到北的‘交通线’,耗费的人力物力且先不说。
单说那实实在在的金银财货,就不知道砸下去多少。
可如今的成果……却只是这样?
所以哪怕在午后终于收到了那封来自幽州的密信,李赫的脸色依旧阴沉如水。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包括他李赫自己!
而这种辜负侯爷信任的耻辱情绪,在看到心中的内容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消息是真的!
侯爷确实成功破境了!
不但如此!
据密信所说,侯爷在破境的当天,便随大将军进入了公孙族地。
随后直接以一己之力,当场斩杀了包括一尊七境真仙之内的数名公孙族老!
如此神威,他们这些废物、虫豸,怎么配替侯爷效力?
又怎么对得起侯爷的信任?
这般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向来在外人面前沉稳、干练的李赫,忍不住落下泪来。
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的令狐安,大惊失色,甚至不顾体面,直接从李赫手中抢过密信。
一番扫视过后,才脸色古怪地看着李赫。
‘不是……这般天大的好事,你哭什么?’
只是两人终究不是一个频道上的。
李赫不懂令狐安心中的儒家义理。
令狐安同样也不懂李赫的知耻之心。
只以为李赫这是情绪太过激动,故而失态。
所以等李赫情绪平复,令狐安便神色激动道。
“如此天大好事,当与一众同道共享!”
何为同道?
志同道合也!
那些看不到希望与未来的微末小官,在令狐安的有意引导下,如今早就将那位传说中的冠军侯,作为人生信标。
如今那位冠军侯修为更进一步,不但成为甲子以来第一位破境登仙者。
其一身战力更是远超常理,破境即斩仙!
这个时候不趁机稳固一下他们的‘道心’,更待何时?
而经过令狐安这般提醒,李赫顿时清醒。
“险误大事矣!”
经过这大半年的摸索,李赫也算是明白了。
相较于在这神都内构建消息网,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微末小官明显更加重要。
所以面对令狐安的提醒,李赫不禁感激地看着对方。
而令狐安却不在意这些。
实际上他此时的心思,却要更复杂一些。
年少封侯,以弱冠之龄成就甲子第一仙。
能与这样一位注定名留青史的人杰天骄为友,算起来的确是他令狐安这个残缺之人高攀了。
想到当初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一面之缘,令狐安也是感慨良多。
可是在这份感慨之后,冷静下来的令狐安心中却是莫名生出几分惶恐。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这位忘年、神交好友,了解得并不多。
比如他是不是真的忠于朝廷?
又比如他这大半年以来,不断增强与神都的联系,当真只是为了自保?
令狐安念头杂乱,背后不禁生出几分凉意。
他为人真诚不假。
可他同样不傻!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以韩某人如今表现出来的这份恐怖天资,未来定然会比公孙度之流更加可怕!
万一未来对方生出什么不轨的心思,那他令狐安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岂不就是助纣为虐?
令狐安神思不宁,额间甚至生出几分冷汗。
而他这样的反应,自然逃不过李赫的眼神。
在轻唤了他几声后,令狐安这才回过神来。
‘罢了,罢了!事情做都做了,只能将错就错了!’
‘万一将来真出现什么意外,也只能希望那位不要辜负我令狐安这份朋友之义……’
令狐安心中安慰着自己,顺势岔开话题。